已經算不清是過了多久。
沈明灼就這麼一直執拗地跪在沈夫人的房間門口。
他的雙膝早已麻木。
像是沒有知覺了一般。
搖搖晃晃的感覺下一秒就會倒下去。
少年低垂着頭,面上看不清神情。
只讓人覺得這個背影落寞又寂寥。
守在一旁的劉姨難免有些心疼,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走過來勸說他。
“少爺,起來吧,你都已經跪了一天了,再這樣下去,你的腿會受不住的。”
沈明灼眼皮都沒擡,依舊低垂着腦袋,一動不動的,沒有言語。
正當劉姨還想蹲下身來跟他說些什麼的時候。
而就在這時。
少年面前的房間門終於被重新打開。
沈夫人打着哈欠一臉倦意地走了出來,看到眼前這一幕時,倒是愣了下。
她伸了個懶腰,很隨意地睨了地上的少年一眼,聲音淡淡。
“還跪着呢?”
沈明灼像是終於有了些反應,他緩緩擡起頭,眼睫輕顫了下。
臉色有些蒼白,眉毛緊擰着,脣瓣也慢慢抿起沒有一絲血色,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本來想要撐着地站起來,卻發現腿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了。
甚至動彈不得。
沈夫人此時的表情已然有些不耐,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後,對着旁邊的劉姨大聲呵斥道。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送少爺回房間。”
話落,她擡腿就準備離開。
在經過少年身旁的那一瞬間。
她睡裙的衣襬倏然被一道力量給拉扯住了。
不重不輕。
卻足以讓她頓住腳步。
沈夫人低着頭皺眉看向地上的少年。
明明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了。
可還是固執地盯着她。
少年的目光漆黑如深潭,瞳眸深不可測,蒼白無血的嘴脣囁嚅了幾下後。
費力地說了一句。
“你要利用她做的事情。”
“……我替她做。”
沈夫人看着地上的人很輕地眯了眯眼,倏然扯了下嘴角,臉上帶着蔑視的神情,不屑地笑了笑。
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着沈明灼。
“你想替她?她那張臉可以爲我籠絡權勢,你能爲我做什麼?”
沈明灼眼睛微黯地注視着她,強撐着說出一句話,低沉沙啞的聲音慢慢隨着空氣而消散。
“我用我的命。”
沈夫人聞言突然笑了,狹長的眼睛不屑的瞥過去,帶着些毫不掩飾的嘲弄與諷刺,“好……好得很。”
說完後。
她轉頭看向劉姨,用下巴點了點,示意了劉姨一個眼神。
淡淡出聲說道。
“派人去把那幾個綁匪解決乾淨,記得把時……”
“不,應該是他的好妹妹,救出來。”
沈夫人略有深意的低頭看了地上的少年一眼。
語氣中透露着幾分嘲諷。
隨後徑直離開。
聽到滿意的答覆後。
沈明灼緊繃的身體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了,直接往後一倒,不省人事。
“少爺……”
“少爺!”
……
再次醒來時。
不知道距離自己昏迷過去了多久。
只知道房間裏面已經一片昏暗。
緊閉的窗簾隱隱透出一絲光亮進來。
黑暗和靜寂在無聲的蔓延。
沈明灼感覺到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大牀上。
身上還蓋着溫暖的被褥。
意識清醒了之後。
雙膝處便隱隱傳來痛意。
他瞳孔一縮,顧不上其他的,趕緊強撐着從牀上爬了起來。
就這麼踉踉蹌蹌地跑出了房間。
剛打開房門。
就撞到了準備推門而入的劉姨。
沈明灼身形一顫,差點摔倒。
劉姨見狀趕緊扶住了他,關切地問道。
“少爺,您怎麼就下牀了?”
少年雙目驟然一深,一手扶着自己的膝蓋,一手用力抓着劉姨的手臂。
聲音沙啞而低沉。
“她呢?”
“卿卿呢?”
劉姨拍了拍沈明灼的手背,慌忙回答。
“救回來了,救回來了,受了點驚在房間裏睡着。”
她還想再說着什麼。
沈明灼卻好像什麼也再顧不上了。
徑直推開了她去了時卿卿的房間。
少年用手撐着牆壁,緩慢地推開門。
房間裏僅僅亮着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少女安靜地躺在牀榻上,身上的肌膚白皙似雪,脣色也蒼白不已,呼吸極輕,彷彿下一秒就要消散。
&脆弱的讓人心疼。
沈明灼眼眶瞬間紅了一圈,像是氤氳着水霧,又像是有深沉的霧靄。
他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最後慢慢坐到牀邊。
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被褥上的手。
很涼。
涼的讓他差點怔愣了一下。
爲什麼會這麼涼?
他的卿卿最怕冷了。
沈明灼眉頭驟然擰緊,他慌忙的伸出大掌想要把她的雙手都捂起來。
對着自己的掌心吹着熱氣。
“別怕,別怕。”
“哥哥在這裏。”
他有些慌亂的開口,聲音微微顫抖着。
隨後,他就發現時卿卿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明明手臂一片白皙。
脣色也蒼白的不行。
可偏偏臉頰是通紅的。
沈明灼伸出手一摸,竟然是一片滾燙。
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沈明灼顧不得身體上傳來的疼痛,又趕緊踉踉蹌蹌地跑出了門。
他找到劉姨後,急切地問道。
“醫生到底有沒有來過?”
劉姨眼神躲閃了下,無奈地回覆。
“夫人說不用請醫生那麼麻煩,讓我給小姐喂些退燒藥就好。”
沈明灼頓了一下,隨即握緊了雙拳,像是瘋了一般,闖到了沈夫人的房間。
他雙目猩紅,啞着嗓音對着那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大聲喊道。
“我答應你的事情,會說到做到。”
“你答應我的事情,最好也能。”
沈夫人取下一隻耳釘,看着他有些不耐煩地開口,“又有什麼事?”
沈明灼咬着後槽牙,一字一頓地開口。
“我要請醫生。”
沈夫人聽聞更加不耐,她將手中剛取下來的耳釘啪的一下拍到了桌面上。
隨後擡頭隨意地睨他一眼。
倏然發現眼前的少年眼神兇狠,像是隱藏着殺意的野獸一般。
她一愣,最後朝着外頭吶吶道。
“劉姨,去請醫生。”m.
醫生半個小時後纔到。
替少女做了全面的檢查。
時卿卿這一遭傷了根本,又受凍受餓,以後更得要好好養着。
否則身子骨根本就遭不住。
沈明灼只是默默地握着牀上女孩的手。
什麼話也沒有說。
直到醫生走後。
他才捧着女孩消瘦的厲害的手腕放在自己的掌心中。
纖細脆弱的可憐。
沈明灼俯身親了親她白皙的手背。
低聲呢喃了一句。
像是承諾一般。
“會養好的。”
“哥哥以後,會好好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