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爲照明,二是顯得熱鬧暖和。
即便天色已沉,蜿蜒的長街兩側依舊是滿滿當當做生意的商販,油花滋啦的聲響,熱水燒開的咕嘟聲,一併與喧雜的鼎沸人聲混在一處。
天寒卻擋不住人們夜裏出門覓食逛街的熱情。
金碧輝煌的意闌珊就處在鬧市中最顯眼的位置,但因爲建築大門外還有不小的庭院,所以外面的人只能瞥見裏面不同凡響的燈火光亮,卻窺不見裏面半分內情。
意闌珊走車馬的門在僻靜的小巷裏,這裏人跡罕至,若非進門的客人就會被攔在小巷外,無法靠近。
這是京城官家子弟最好的玩樂和談事的去處。
鑑於其高級青樓的隱性屬性,饒是第二次踏足,寧曦心裏也有些彆扭。
起初她想過換個地方,可一想到桑祈那招搖的做派,除了意闌珊沒有其他地方壓得住,便算了。
她戴着帷帽,穿了身低調的灰藍色衣衫,但即便如此,進門時還是因爲女性窈窕的身形吸引了大堂諸多人的主意。
倒不是女子不能入意闌珊的門,只是這地方太高端,而身份高貴的大家閨秀家教都嚴,很少會出入這等會損名聲的場所。
所以看見女子進門,本在散席談笑風生的公子哥們都愣住,紛紛猜測這是哪家不怕回家被打斷腿的大小姐。
今日意闌珊不同上次她來時的熱鬧,大堂人不少,卻都靜悄悄的,尤其通往樓上的樓梯竟然拉上了簾子,顯然樓上有貴客包場。
上次景少琨和景懷瑜來,都沒鬧出這幅排場,今日這陣仗出自誰手太明顯不過。
那隻開屏招搖過市的北燕公孔雀。
寧曦看了眼二樓的方向,說了個桑字,掌櫃瞬間明白,親自給她引路,直到樓梯盡頭的簾子處,掌櫃不再前往,只讓她自己進去。
二樓都是雅間,桑祈到底是收斂了些,沒有全部包下,而是包了一半,包下的雅間門窗大開,而剩下另一半雅間則門窗緊閉,看不出裏面有沒有客人。
這種半遮半掩的場面,寧曦很容易就想到三個字。
有埋伏。
不過她也不慌,這是南詔,就算桑祈在北燕隻手遮天,到了異國也得掂量下自己的本事,更別說她的人手也不少。
一衆大開的雅間都點着燈,絲竹聲輕柔纏綿,寧曦走到當中最大的雅間前,果然就看見一身暗紅長袍的桑祈坐在當中,勾着一邊脣角,因爲等人而稍顯渙散的眼神落在虛空中,黑扇緩慢地搖晃,閒散慵懶。
寧曦還沒等被這撲面的嫵媚勁兒威懾住,就看見掛在他身後的一件黑漆漆的貂裘大氅。
比之前的狐裘還誇張。
“……”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薄披風,忽覺得她走前就該揣瓶治熱傷風的藥當回禮。
桑祈的眼神忽然有了焦距,落在門外怔怔出神的寧曦身上,他勾起了另一邊平直的嘴角,湊了個對稱的笑容。
“郡主來了,進來坐!”
寧曦摘了帷帽,坐到他對面,兩人圍着一張圓桌,雖說是面對面,卻是相距最遠的兩個位置。
上次送護腕的那個小廝給她上了茶,而後退出房間,房門沒關,他帶着下人直接退到了樓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