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嘆一聲,他小心地替她擦着滾燙的皮膚。
“本王被逼無奈,郡主明日醒酒,可別怪本王唐突。”
“我不喝酒。”寧曦忽然睜開眼,一本正經道,“爹騙我說酒好喝,騙子,難喝死了。”
景瑢無奈輕笑,低低地嗯了一聲。
“爹是不是又藏在房樑上嚇我?”寧曦冷哼一聲,言語帶着醉氣,含糊不清,“他每次誆我喝酒都要藏在屋外梁下扮鬼嚇我。”
她說着,忽然赤腳下牀,打開房門往外看去。
“哎?爹爹呢?怎麼不在?”
她站在門內,仰頭迎着清冷的月光,像披了一層霜雪。
“王爺已經睡下了,沒來。”景瑢忽然笑道,只是笑容有些牽強,“郡主也早點收拾睡吧。”
寧曦又上下左右仔細找了一遍,確定真沒人,才悻悻地關上門,噠噠地跑回榻上,雙脣輕抿,不高興寫在臉上,活像個十歲出頭的孩子。
景瑢心裏堵得難受,一言不發地給她擦過臉,脖子,最後是手。
“王爺。”寧曦低頭看着挪動的白巾,喚道。
“王爺不在,明早醒了郡主再去找他,好嗎?”景瑢哄道。
“我沒叫他,我叫你。”寧曦擡頭,眸中的天真純粹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醉意朦朧卻含了一分理智的眼神。
景瑢一怔。
她看了他許久。
或許不久,但景瑢覺得很久。
“對不起。”
寧曦長長的眼簾輕顫,燭光明亮,景瑢清晰地看見他方纔擦過的她的眼底,鼻頭,都紅了。
這夜悄然堆積的失落就在她的注視中又悄然消散。
景瑢笑了下,雖不知她爲何道歉,但他輕聲回答,“沒關係。”
她揹負了太多,爹孃的離世,被皇室操控的人生。
她走得每一步都在和千人萬人對抗。
景瑢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滋味,他將白巾換了隻手用沾了熱水溫熱的手捋了下她鬢邊的碎髮,然後輕拍她的背。
“都會好的。”
寧曦靜坐着,垂眸不語,不哭不鬧,卻讓景瑢的心仿若攪碎般難受。
他寧願她能哭出來和自己傾訴些什麼。
但她不會,並非是提防他。
只因爲她是寧曦,就算喝了酒也是那個打碎牙往肚子裏咽的寧曦。
安頓好一切,等她睡着後,景瑢還坐在榻邊沒走。
他看着掌中的紅玉佩,上面的數字變成了:五十。
景瑢不由苦笑。
無論是找桑祈請寧曦赴約,還是撮合尹辭和左文琦到意闌珊用膳,都是爲了她能毫無防備無防備地主動在自己面前喝多,從而套問出他覺得奇怪的那些事。
可他還沒問紅玉佩,她就睡着了。
明知再難有這麼好的機會,他還是沒忍心叫醒她。
將紅玉佩放在她枕旁,又看了她一會兒,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子時,南詔最繁華的京城終於寂靜下來,唯有官驛的一處小院還不絕傳出人聲。
“你說她安排了多少人?”
桑祈眉毛起飛,不可置信地看着幾步開外的自家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