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雄厚的鐘音響徹佛山,一下又一下,仿若深夜孤空中嚎鳴的黑鴉,聲聲淒厲。
寧曦在住持大師的指引下敬香祭拜,隨着她跪在石碑之時,背後寧家軍的數百人也紛紛跪拜。
佛山上有半晌的空寂。
佛香插進鼎爐,旁邊的帝后笑着看她,似乎很滿意她的穩重。
住持的眼神在她毫無波瀾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睛上多停留了兩秒,而後唸了聲佛號,大典暫時告一段落。
大典分爲兩場,第一場是祭拜定南王夫婦的祭祀典禮,第二場安排在午後,帝后與清禾郡主一同祭拜天地爲南詔祈福。
當然還有隱藏節目,皇子和郡主的賜婚。
衆人留在佛寺中用齋飯,帝后在最大的禪房休憩,寧曦一個人,佔了個不大不小的房間。
送來的齋飯她沒喫,她打開後窗,窗戶外是佛寺後山層層疊疊的松柏,冬日裏也是精神的青綠色。
銀翹隱在枝頭,只對她輕輕點了下頭。
寧曦關上窗子,帶小喜出了門。
她的院子在帝后皇子們的院子相隔一道長廊,長廊盡頭,一道打開的紅門內,御龍親衛們森然而立。
她看了一眼,沒急着過去,而是坐在長廊下,從懷中掏出一塊綠豆餅遞給小喜。
“沒喫齋飯,喫這個填下肚子。”小丫頭嘴饞也容易餓,她來的路上順手買的。
小喜腦子裏拐了個彎就明白郡主早就不打算喫這頓齋飯,想必那頓飯有問題。
她笑呵呵地接過,在這羣侍衛面前什麼都沒問。
不多時,承恩從紅門裏走出,一眼看見長廊的寧曦,愣了下朝她小跑來,“郡主,殿下有請。”
“什麼事?”寧曦給小喜擦了下嘴角,淡淡地問。
兩人就差一紙婚書,自然盡孝也要同去,這理由聽起來沒有漏洞。
即便兩人已經鬧翻,那也是私下的事,景懷瑜知道她不會鬧到帝后面前去。
因爲她的一系列行爲,今日發生的一切都不曾在上一世出現過,按理說她也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也不清楚景懷瑜想做什麼。
但現在她並不在意。
“好。”
寧曦等小喜喫完,提着沉重的裙襬跟承恩前去。
踏過紅門,承恩提醒她小心門檻,寧曦和他眼神對上半瞬,他心虛地彈開了。
寧曦裝沒看見。
帝后在正屋,東側禪房是景懷瑜,西側兩間禪房是景瑢和景少琨。
景懷瑜的房門開着,承恩說他去準備膳食一會兒回來,讓她在此處等等。
寧曦便站在門口,也不往裏看,只轉頭和承恩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景少琨一直站在門外,寺廟裏太無趣,飯也沒有葷腥,他滿心煩躁坐不住就出門閒逛,結果一開門就見清禾郡主進門,然後背對着房間和承間和承恩聊天。
寧曦的眼神忽然落在他身上,景少琨下意識站直身子,就見她輕輕頷首,又面無表情地挪開視線。
景少琨嘁了一聲,避開她出去遛食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禪院中忽然響起一道女子的驚呼聲。
聲音短促,很快就被壓下去,但滿院還是都聽到了。
侍衛連忙將三皇子的禪房圍住,跨進門檻的承恩望着內室的方向呆在原地,而還沒來得及進門只探頭看了一眼的清禾郡主捂着嘴退後幾步。
彷彿見了什麼髒東西,清冷的臉上逐漸浮出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