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歲歲很快就自己安排出院了。
無論別人怎麼勸阻她都執意要走,因爲兩天後是樂韞的葬禮。
她要去看他。
葬禮那天下着小雨,天空陰沉沉的幾乎被雲層整個遮蓋住,空氣潮溼又陰冷。
林歲歲撐着黑傘緩緩停下了腳步。
葬禮現場來了很多賓客,匆忙來去談笑風生,有些甚至在敘舊。
在他們眼裏,只是死了一個不太熟悉的陌生親戚,來參加葬禮完全是出於同情和可惜。
沒有人會真正共情與感同身受。
她看着裏面站着哀怮哭泣的樂母,心臟狠狠揪痛起來。
白棺木靜靜躺在大廳中央,潔白的花束鋪滿了整個棺木,周遭圍滿了樂家的人,林歲歲也看到了,陸檀正站在樂母旁邊,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樂韞最喜歡藍色。
所以今天林歲歲帶了一捧藍鳶尾。
鳶尾花搖曳,還帶着薄薄的朝露,看起來純美而脆弱,她不顧他人怪異的眼光走了進來,將花束放在了樂韞的棺木上深深鞠了一躬。
再擡起頭來時面上滿是哀慼的淚水。
“啪。”
清脆的一聲。
林歲歲的頭猛地歪了過去,嘴角顫抖着流出鮮血,舊傷還沒好全新傷就又添了上來讓她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
樂韞顫抖着收回手,目眥欲裂的大吼:“滾!給我滾出去,全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你做什麼事情都要連累他現在連他的命都不放過!你是人嗎!!”
話音剛落樂母就要瘋狂的拿手邊的東西砸她,表情猙獰,顯然是恨極了林歲歲。
林歲歲一聲不吭,只是垂眸任由他們的攻擊和謾罵。【1】 【6】 【6】 【小】 【說】
全都是她的錯,這是她應受的罪,樂韞明明可以再在陽光下微笑,可卻永遠被困在了那個午夜冷冰冰的荒草地裏。
她的神情恍惚,連額角被樂母砸出了血來也無知無覺,只知道木訥的站着。
樂父冷着臉極其厭惡的拽住了林歲歲的胳膊往外扯:“這裏不歡迎你,滾出去。”
林歲歲本來就沒完全恢復,被大力一扯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她這樣弱不禁風的樣子被樂家人誤以爲是裝柔弱,面上厭惡之色更甚,議論聲此起彼伏。
林歲歲脣色更加蒼白了,看着眼前一張張充滿敵意的臉,想到樂韞算是間接被她害死的她剋制不住自己顫抖了起來。
就在樂父還要粗暴動手的時候,一隻強有力的手掌包裹住了林歲歲的小手。
他什麼話都沒說,拉着她就朝外走去。
林歲歲看了一眼他寬闊挺拔的背影,抿脣移開了視線。
到了沒人的地方,她還木訥的沒有動作,陸檀看她這樣,嘆了口氣,幾次想要伸手擁住她,最終還是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阿韞是爲了救我才死的。”
林歲歲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跟你沒關係……”
“就是跟我有關係!!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的,那麼脆弱那麼無助,喬琳玢應該陪葬!”
陸檀瞳孔微縮,表情有些詫異,顯然沒想到是她,而後情緒劇烈變化起來,眸子幽深。
林歲歲冷笑一聲:“是啊,喬琳玢,四年前你最疼愛的那個人,是殺了你表弟的劊子手!”
她顯然情緒十分激動,身上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
陸檀還想說什麼被林歲歲一下打斷:“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們本就該沒有瓜葛。”
話音剛落她轉身就走,背影狠絕毫不留情。
陸檀這次沒有挽留,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林歲歲離去。
他知道,林歲歲向來是個犟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改變。
只能再想辦法。
此時的林歲歲心煩意亂的開車回自己的私宅,卻發現門口有意料之外的人。
“你們……有事?”
她站在車子旁邊,背對着她的兩個人轉過身來,身後是面色嚴肅的保鏢,之前從來沒見過。
應該是陸檀派來的。
詹麟楓顯然有些意外,他們本來都打算去別的地方找她了,現在看來倒是省了一樁事。
“我們談談吧。”
林歲歲皺了皺眉,腦中浮現出困惑:“不好意不好意思,我們素未謀面,如果沒猜錯,天台那次是第一次見面吧?有什麼好聊的。”
“關於你和你母親的身份。”
這句話一出林歲歲瞬間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人。
最終兩人還是被帶進了屋子裏,關於母親,她不想錯過一絲一毫的消息。
熱騰騰的茶水被端了上來,沙發上的詹毅還在好奇的四處打量。
林歲歲看他這樣咳了一聲說道:“抱歉招待不周,我和小櫻兩個人住也沒多講究,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詹麟楓嘆了口氣,拿出了房產證和一系列東西,他怕林歲歲不相信特意將東西帶過來以防萬一。
“你母親林清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詹家最小的女兒,而你,是詹老爺子的孫女。”
林歲歲猛地擡頭,有些震驚的看着詹麟楓說不出話來。
詹家?蓮城那個?怎麼會扯到她身上來,這太荒謬了。
她感覺有些可笑的扯了扯脣,盯着詹麟楓緩緩開口:“你們找錯人了,我母親怎麼可能……”
這件事機率太低,幾乎不可能,而且母親這麼多年身份都沒有被發現,現在詹家這麼突兀的找上門來,想想都不合理。
預料到了林歲歲的反應,詹麟楓示意她看桌上的證明。
“你母親當年走失的時候,身上戴了一塊玉牌,上面就刻了個清字,那是她的小名,如果沒錯的話,她應該叫詹清。”
林歲歲緩緩拿起,一頁一頁的翻動,越看眸光越是不可思議。
這人真是詹家的。
這些詳細的信息不可能有錯,房產證更不可能捏造。
“那你是……?”
“我是詹麟楓。”
詹家大兒子,目前詹家的掌權人。
林歲歲瞭然,沉默了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將東西放回了茶几:“我相信你們是詹家,但沒有確鑿的證據,你們就能斷定我母親的身份?那未免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