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夜北這才收回神智，把手機放回口袋，面色平靜地看着林豫，彷彿他不是被審判的，反而是來等人交代的，“怎麼樣？”
林豫捏了捏那疊報告單，在他身邊坐下，目光深沉。
“我只能告訴你，就我能看懂的，和精神科醫生告訴我的結果來看，情況很不好。”
他把報告單放到封夜北手裏。
封夜北接過來翻了翻，面上沒什麼表情，嘴角卻微微向上扯了扯，苦笑道：“是嗎？有多嚴重？”
林豫喉結微動，醞釀了一會兒，才道：“之前白家給你用的針法就不必說了，那個藥，可以短暫的幫助你維持腦神經的清醒。”
“但是那個是白家自主研發的藥物，目前世面上還找不到大量的使用案列，所以具體的副作用並不是很清楚。”
“但就藥理檢查的結果來看，你現在對這個藥產生了抗藥性，所以再喫也對你沒有任何作用。”
林豫的眼神冷了下去，“並且你的這個抗藥性，不是今天才產生的，應該是很久之前就有了。”
“但是有了抗藥性之後，你依然還使用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這種藥物。”
封夜北的指尖漸漸收緊，將手裏的報告單捏出了褶皺的痕跡，“所以呢？你得出了什麼結論？”
林豫搖搖頭，“我沒有得出結論，因爲我現在沒有辦法確定這種藥物，究竟會對你的身體產生多大的副作用。”
封夜北的眼神一直盯在報告單上，雖然那上面的數據，很多他都看不懂，可他的目光卻像是要把那些數字洞穿。
林豫皺了皺眉，接着道：“而且，你會出現逆行性失憶，除了你自己本身的病以外，應該和長期使用這種藥物也有定的關係。”
“夜北……”
林豫雙手交叉着，摩挲了半晌，似乎有什麼話難以啓齒。
封夜北彷彿沒有了情緒，冷靜的可怕，“有什麼就說。”
林豫吞了口口水，才沉聲道：“其他的幾項檢查結果，你可以拿給謝庸去看，讓他告訴你具體的情況。”【1】【6】【6】【小】【說】
“但我有件事想先提醒你。”
他又頓了頓，才側目看着封夜北，臉上沉鬱，“你現在可能不僅僅只是會失憶這麼簡單。”
“你的大腦神經，很明顯受到過創傷，之前或許並不明顯，但你給梨寶昨晚骨髓配型之後，身體體質比從前差了很多。”
“我之前就提醒過你，這個可能會對你身體造成比較大的影響，我本來還不是很確定，但是我現在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最壞的結果……”
林豫的直接被捏得微微發白，他張了張口，又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那幾個字說出口，“有可能，會誘發腦死亡。”
他有點不敢去看封夜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封夜北整個人都陷入了死一般沉靜，他沒說話，也沒動，只是死死盯着手裏的檢查報告。
可他的眼神確是空洞的，像是夜幕下深沉的大海，毫無波瀾，卻深不見底。
林豫被他的神色驚了一下，忍不住擡手拍了他一下，“夜北，你沒事吧？”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話說得太重，只得又尷尬的笑了兩聲，“我只是說最壞的結果，而且也只是猜測……沒說就一定會這樣，我告訴你，也是想讓你積極配合治療。”
雖然他不是精神科方便的專家，但是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封夜北目前的情況，大概只能寄希望於，謝庸醫術卓絕，能力挽狂瀾了。
“我沒事，”封夜北終於開口，聲音平靜中透着涼意，“不管是不是猜測，總之都是有這個可能。”
他的眼神黯淡，嘴角卻扯出一個笑，“你告訴了我這個最壞的結果，我心裏也算是有個準備。”
“你說得對，我確實應該積極配合治療，畢竟未來的事情，沒人能說得準。”
封夜北從椅子上站起來，把報告單裝進文件袋裏，垂了垂眸，“謝謝，我先回去了。”
“夜北……你……”
林豫眉頭深鎖，他能明顯感覺到封夜北的狀態不太對，可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他現在心裏也是又着急又難受，恨自己爲什麼沒專業修精神科。
林豫咬牙看着他走遠，那抹背影忽然之間顯得如此孤寂。
即便他是全國聞名的，能呼風喚雨的封氏集團繼承人，永遠有成千上萬的人追捧，好追捧，好像對什麼事情都無所不能。
可此時此刻，林豫卻只能感受到他的脆弱，和無法言說的隱忍。
封夜北迴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路過書房門口，見門緊緊關着，封夜北反倒鬆了口氣。
可他剛剛走出去沒兩步，書房的門就打開了。
慕簡單像是一早就在等着一樣，斜靠在門框上看着他，“這麼晚，你去公司了？”
封夜北順勢答道：“是，有幾個緊急文件要我過去簽字，就沒來得及跟你說。”
慕簡單眼神冰冷，“你要去哪也不必跟我說，反正你也不一定說實話。”
封夜北一隻手背在身後，手上的文件袋被他掐得變了形。
慕簡單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語氣帶着嘲弄，“放心，我還沒那麼不識趣，不會什麼都要看的，你不用那麼藏着。”
“我不是……”
封夜北剛一開口，就意識到，他什麼也說不了。
不是什麼呢？不是不能給她看？
可是事實就是，他手裏這份報告，他就是不敢給她看。
心口傳來一陣悶痛，封夜北不知道是自己真的生病引起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慕簡單見他忽然沉默，莫名的心裏一堵，她輕笑一聲，語氣聽起來毫不在意。
“這麼緊張幹嘛，我又沒說什麼，剛剛張叔來找你去喫飯，你要是沒喫的話就過去吧。”
封夜北垂眸，低低應了聲，“好。”
慕簡單沒再和他說什麼，轉身進門，“我先去忙了。”
封夜北停在門口，看着書房的門再次被關上。
他沉默着站了好一會兒，才拖動腳步離開。
慕簡單重新在電腦面前坐下，卻遲遲沒有動作。
她剛纔其實應該強勢的上前去，好好問問他去哪了，爲什麼不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