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等陸時謙下班回來,進房間就把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皺着眉質問她:“你今天遇見媽了?”
“……是啊。”顧念被他的語氣問得愣了一下,收起手機,“怎麼了?”
陸時謙嘴角噙着冷意,“你對她做了什麼?”
他臉上的神情就像是在質問一個犯人,看得顧念也跟着來了情緒。
本來她之前跟陸時謙那些矛盾就還沒翻過頁去,現在這男人不分青紅皁白來質問她,顧念當然不爽。
她的表情也冷了下來,“那你倒是說說,我做什麼了?!”
陸時謙一副懶得多說的疲憊模樣:“你做什麼了你不清楚?你知不知道她腰間盤突出很嚴重?你這麼一推,現在病又犯了。”
顧念怔了一下。
杜雁秋在超市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看那樣子腿腳也麻利得很,顧念還以爲她是不想自討苦喫,沒想到轉頭就去找自己的兒子告狀了?
那犯病呢?
是真的還是假的?
顧念沒什麼表情的開口:“那你送她去醫院了嗎?”
陸時謙聽她這麼說話,眉頭皺的更深,“你這是什麼態度?”
“要我什麼態度?”顧念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不問問我爲什麼會遇到她?”
想起杜雁秋下午找她說的事,顧念還是控制不住的生氣。
她本來也不想解釋,但杜雁秋來找她說遺產的事,她分明就是不想讓陸時謙聽到那些話難受,纔會惹杜雁秋生氣。
再說杜雁秋摔倒,本來也怪不到她頭上,她根本就沒推她。
現在倒好,顧念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自以爲自己是護着陸時謙,結果人家呢,到頭來還是要找她的麻煩。
陸時謙沉沉嘆了一口氣,眉頭擰得死緊,“她現在受傷了,這纔是最重要的。”
顧念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是啊,她是他媽,對陸時謙來說,當然比顧念更重要。
或者應該說,陸時謙眼裏,什麼都比她顧念重要吧。
“既然這樣的話,那沒什麼好說的了。”顧念往沙發上一靠,“總之,她受傷與我無關。”
陸時謙凝眸看了她一會兒,像是沒想到她這麼油鹽不進。
他突然上前去拉住顧念的手腕,“你應該去給她道歉。”
“我不去!”
陸時謙的聲音像是忍耐到了極點,“顧念,你以爲你還是小孩嗎?遇事就知道逃避,什麼時候能成熟一點?”
顧念傻了,沒想到這事還能被陸時謙這麼上綱上線。
她掙開陸時謙的手,冷笑一聲,剛想說什麼,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
陸時謙摸出手機,看了顧念一眼之後接通。
是司雪。
溫柔善解人意的聲音簡直跟現在像只小鬥雞一樣的顧念形成鮮明的對比。
“時謙,你到家了嗎?”
陸時謙擡手扯了扯衣領,“嗯。”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是累了,直接在顧念旁邊坐了下來。
陸時謙擰眉,不知道這兩個人關係什麼時候這麼近了:“……這不方便吧。”
“沒什麼不方便的呀,反正我們也快結婚了,都是一家人嘛。伯母腰傷了,自己一個人生活難免有不便之處,我知道你忙,沒關係,等你忙完了再來接她回去就好。”
司雪解釋完頓了頓,又說:“你要是有空的話,也可以過來陪伯母住幾天,她挺想你的。”
顧念跟陸時謙離得近,聽筒裏的聲音直直傳入她耳朵。
有那麼一刻,顧念覺得自己跟司雪確實比不了。
她只會惹杜雁秋生氣,跟陸時謙爭辯,但司雪呢,跟她完全相反。
顧念在旁邊聽着這兩個人“一家人”的言論,頭一次沒有覺得心裏很酸,反而差點笑出聲來。
到底是陪誰?
又是誰想誰?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司雪這麼有意思,真是深諳“說話之道”啊。
陸時謙卻用餘光看了一眼旁邊的顧念,突然心煩氣躁起來,“你應該提前跟我說一聲,而不是私自做決定。”
“時謙……你生氣了嗎?”司雪聲音小聲翼翼的,透着一股柔弱。
陸時謙還沒說話,那頭突然插進來杜雁秋的聲音:“時謙啊!你怎麼說話呢!是我非要來跟小雪一起住的。”
陸時謙無奈,“……媽,你應該提前跟我說一聲。”
“有什麼好說的?都是自己人。”
杜雁秋毫不在意,大嗓門穿透力十足,倒像是故意說給旁邊的人聽一樣。
“小雪是醫生,爲人又那麼細心,難道我跟她住在一起你還不放心嗎?”
“媽給你說啊!小雪真的是太體貼了!能娶到這樣的媳婦你偷着樂去吧,你可要好好珍惜!不像有些人啊……一天就知道氣我,還對我動手!”
顧念在一邊聽的,心裏不禁冷笑連連。
遺傳基因倒是挺穩定的,娘和兒子都喜歡那一款。
陸時謙聽着這些話只覺得頭疼不止,“媽你別說了,好好休息吧。司雪,那這幾天就先麻煩你了,有什麼事你再給我打電話。”
他剛掛完電話,顧念就站起身來,恍若無事的開口:“我先下樓了,林阿姨在等我們喫飯。”
陸時謙拉住,沉聲問:“這件事,司雪都知道要照顧她,難道你就一點愧疚之意也沒有嗎?”
顧念轉過頭,像不認識一樣地盯了陸時謙半晌,最終嗤笑一聲,“我有什麼好愧疚的?她不是也有人照顧了嗎?身邊有想也想不來的好兒媳婦,怎麼還會在意我會不愧疚?”
陸時謙心裏的第一反應是,剛剛電話裏的那些話,她果然聽見了。
顧念此刻的表情漠然中帶着一絲輕嘲,彷彿她說的每一個人都與自己關。
陸時謙深潭一般的眸光盯着她,像是爲了隱藏心裏的無力感,聲音更冷了幾分,“你現在說話怎麼會跟個刺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