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師兄……”
一聲又一聲細碎的呼喚，讓謝御的意識一點點回籠，這是在叫他嗎？
“師兄，你……終於醒了？”
像是做了一個極其漫長的夢，夢裏是腥臭的血的味道。
而此時，他的鼻邊，是幽幽的檀木香。
謝御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張臉，“師弟？你長這麼大啦？”
謝御掙扎着想要起來，渾身都鬆軟無力，根本沒辦法運動。
這短短的一句話幾個字，都耗盡了他的心神。
在蕭玦握住他的手之後，謝御的視線才一點點地聚焦。
這個人，當真是蕭玦。
只是不是他印象中的蕭玦，謝御扯了扯嘴角，待恢復一些體力之後，才問道，“我現在是在做夢麼，師弟，這是十年後還是二十年後？沒想到，長大後的你，長得很不錯。”
師兄的話，讓蕭玦如墜冰窖。
“師兄，”蕭玦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你覺得，我現在應該幾歲？”
謝御眯起眼睛，用盡了全力，握住了蕭玦的手，“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去給你買糖葫蘆，醒來了，也就是現在了。”
師兄不記得了，師兄又失憶了。
蕭玦惶惶不安地看着謝御，他好不容易從邪神手裏換回了師兄。
爲什麼，還會這樣？
是因爲，他沒有殺夠一百次麼？
可是，蕭玦也知道，在幻境中，他的精神也快崩潰了，如果他繼續對師兄刀劍相向，他會真的瘋了。
蕭玦本以爲這是上天對他的眷顧，他的師兄也終於回來了。
如此看來，這是上天對他開的一個玩笑。
躺在他懷裏的師兄，黑髮黑瞳，望着他的眼神純粹，沒有一絲一毫的陰霾。
這是十五年前的師兄，會抱着他，會用溫柔的語氣問他要不要糖葫蘆的師兄。
幻境和現實，到底哪個是真的？
若是他把現在的師兄殺了，會不會就能離開幻境了？
“師弟，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謝御的身體也在慢慢恢復了，靈氣在體內飛速運轉，不多時，就能端坐在蕭玦對面。
而之前的師兄，體力恢復異常緩慢。
現在的師兄的恢復速度，本應該纔是正常的。
蕭玦呆呆地看着謝御，半晌才道，“師兄，你失憶了。”
“我猜也是，”謝御溫柔地笑了笑，摸了摸頭髮，“我覺得我的髮量都比之前少了一些，大概是我也老了吧。”
蕭玦怔怔地看着謝御，搖了搖頭，“師兄不老。”
“怎麼了？”謝御伸手，摸了摸蕭玦的臉，輕聲嘆氣，“你看起來，怎麼要哭了？”
蕭玦眼眶泛着一圈紅暈，眼睫毛顫抖，眼淚像是隨時都要墜落，可是，他並沒有哭，“我只是太高興了。”
師兄回來了，就好了。
“這裏是什麼地方？”謝御站了起來，挑眉，“倒像是一個祕境，我們是在珈藍祕境內麼？”
蕭玦愕然地看着謝御，也跟着站了起來，“師兄，你想起來了？”
說着，謝御懷念地道，“之涯那時候還以爲此處不危險，最後抱着我哭得可慘了。對了，之涯在哪裏，他爲何不是跟着我一起出來？”
在現在的師兄心裏，鳳之涯比他重要多的。
畢竟，他在師兄眼裏只是個“孩子”。
“二師兄閉關了，”似是想到了什麼，蕭玦沉着臉道，“還有，蘇挽挽和師兄退婚了。”
聽到“蘇挽挽”這個名字，謝御倒是沒有反應，而是點了點頭，無所謂地道，“她值得更好了，我們一開始訂婚，也只是師尊和宗主爲了穩住謝家的權宜之計罷了。”
冷不丁地聽到這個，蕭玦的心情更不好了。
既然如此，師兄之前爲何表現得很愛蘇挽挽？
“謝御！你竟然真的復活了？”
蘇苑沒想到自己打個獵回來，竟然就看到了如此驚喜的一幕。
她把背上扛着的大野豬丟在了地上，一身血腥氣跑了過來，“既然活過來了那我們是不是該找夙迢迢他們麻煩了？我還是覺得謝御是被他們害的！”
“你是……蘇苑？”謝御詫異地看着這個大大咧咧的姑娘，感慨道，“沒想到你也這麼大，我當年只見過你一面。”
謝御的話語，讓蘇苑警惕了起來，她後退兩步，皺眉，“蕭師兄，他不是謝御。”
“師兄失憶了。”蕭玦的表情有些難看，卻也不願和蘇苑多說什麼，只看着謝御道，“師兄你餓了吧，我們喫點東西吧。”
蘇苑的視線在謝御身上上下打量，這真的是謝御嗎？
“我來做吧，”謝御無視蘇苑的視線，停頓了一下，“也不知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的手藝到底如何了。”
蕭玦嘴角抿出了一個笑容，輕聲地道，“好。”
看着謝御就去處理野豬了，蘇苑走到蕭玦旁邊，表情凝重，“這真的是謝御嗎？我爲何覺得不對勁？”
謝御什麼時候這麼溫柔這麼賢惠了？
“他……是我記憶裏的師兄，”蕭玦的神情淡漠，看着謝御的身影，就像是透過他，在看着什麼人那般，“他只是失憶了。”
蘇苑難以置信地道，“我之前就聽說了，謝御以前失憶了四次，每次都是騙你們的，怎麼還有第五次失憶？說好的事不過三呢？這都五次了！”
“也許，以前的失憶也是真的呢，”蕭玦閉了閉眼眼睛，再次睜開時，眼裏多了幾分堅定，“我會讓師兄回來的。”
珈藍祕境，肯定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師兄恢復記憶。
“蘇苑，珈藍祕境肯定不是普通的祕境，”蕭玦臉色陰沉了幾分，“我們必須找到真正的神女像和神子像。”
他之前想要毀掉的那個，也許不是真的。
“蕭玦，我終於找到你們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既然我的哥哥消失了，那麼你們能不能去陪葬？”
是白朮！
他怎麼在這裏？
而正在處理野豬的謝御，表情一沉，他記得這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