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跟師兄們說的話完全不是吹噓!
譬如靳白妤剛問幾句即墨云然的情況,就被他天真的童言童語打斷。
又譬如即墨云然‘稍稍有點精神’,開口同靳白妤說上兩句話,他就帶着孩童單純式的關心,主動接了即墨云然的話茬。
一次兩次倒也罷了,十來次之後,就連門外一直悄咪咪注意着殿內情況的守衛,都覺察出不對勁了。
更別提靳白妤和即墨云然了。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即墨云然真的因爲受傷而疲憊,抑或是不願意自降身份跟一個小屁孩爭鬥,他在覺出阮嘟嘟的心思之後,竟然沒有作妖。
而是老老實實的睡了一下午。
老實到讓靳白妤都忍不住有些懷疑,昨日他咳的要死不活的時候,她是不是多心了。
不論如何,這種表面上的融洽一直持續到了日落黃昏。
劍峯的人都清楚,雖然修真者不用喫飯睡覺,但靳白妤卻是一直喜好以凡人的一日三餐生活。
夜裏不打擾她睡覺,也已經成了他們默認的一點。
然而黃昏之後,阮嘟嘟依舊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樣子。
索性閒着無事,靳白妤也樂得看他還能搞出什麼小花樣,便也沒有問,任由這小傢伙一直膩歪在她身邊。
直到喫過晚膳——
外面的天色已經昏暗下去,按照靳白妤往日的習慣,她這會已經該準備入睡了。
當然,這個準備只是在外人眼中——每日這時候,她都會關上殿門。
守在門口的護衛數次往裏面投來視線,似乎是猶豫不決該不該照以往的習慣關門。
就在這時,‘安慰沉睡’了大半天的即墨云然冷不丁開了口。
“阮師弟,這會天色已經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就該看不到外面的路了。”
阮嘟嘟正湊在靳白妤身邊親熱地問她在看什麼書。
聞言,嘟起紅嘟嘟的小嘴巴,一副不大高興的模樣反問:“即墨師兄,我輩修行之人,豈能害怕天黑?難道師兄你害怕天黑嗎?”
他雖然還是個三歲小崽崽,但自詡自己在師兄們之間算是頂成熟的。
所以平日最是不喜歡別人拿他當個小孩子看了!
怕黑這種事關尊嚴的事,任何一個男子漢都不可能承認!
“阮師弟真是火眼金睛,這都被你發現了。”
他竟然毫不客氣的承認了!!!
還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
阮嘟嘟瞪大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你還真怕黑?”
“是啊。”即墨云然大大方方點點頭,還仗着自己是個虛弱的病人,反問阮嘟嘟,“阮師兄不會笑話我吧?”
“當,當然不會了……”阮嘟嘟回答,其實,其實他也有點怕黑來着!
他瞥了即墨云然一眼,又瞥了一眼,最後在即墨云然對他展開一抹笑容時,終於忍不住道。
“其實天黑沒什麼好害怕的,我,咳,我就不怕……”
“我知道,”即墨云然點點頭,“但就像有的人生來怕柔軟的動物、有的人卻愛它們如命;有的人畏懼陽光、有的人厭惡陰雨……我怕黑,也是如此而已。”
即墨云然又輕嘆一聲,緩緩道:“我知道,其實你過來,只是不想我和峯主之間傳出更多的流言蜚語罷。”
阮嘟嘟有點羞惱地扁了扁嘴。
他的目的已然十分明顯,可就這樣被拆穿,還是有些尷尬的。
他持着自己一貫自詡成熟的語氣,一板一眼地道:“確實如此,但即墨師兄,我這麼做也是爲了——”
“我知道,是爲了峯主和我好。”即墨云然溫柔又歉疚地說着。
“我不是峯主的親傳弟子,待在含淵殿內本來就不符合規矩,雖然峯主與我都不介意,但世人愚昧,每每看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愛編排一些妄言。”
靳白妤:……謝謝,但沒必要代替我的意見!
殿內的燭光一盞一盞亮起。
昏黃的光線將即墨云然修長的身軀籠罩在其中,他聲音不疾不徐,雖然有些無力,身體也是躺在牀榻之上,但莫名的,這般看去,總讓人覺得他彷彿在發光一般。
&nbbsp;“名譽於我來說都如天際浮雲,飄渺無用,我並不在意那些,我亦明白,如峯主這樣的人物,也更不會在意這些微淼的小事。”
“即便如此,我也十分理解你的做法,因爲——我怎樣都無所謂,卻半點也不想給峯主帶來不好的影響……”
臥槽!
發的還是聖光!
靳白妤目瞪口呆,只覺得自己眼前都要被聖光閃瞎了。
更慘的還是她意識海中的茶茶。
這傢伙不知道突然受了什麼刺激,在即墨云然說出這番大道理的時候,整個系統就開始發出一陣陣古怪的嗡鳴聲。
活像是斷了線的機器。
又像是生生被噎住的雞。
吱呀作響,令人心煩。
更心煩的時候,在即墨云然說到最後的時候,茶茶突然嘎吱一聲——
真的掛機了!!
靳白妤忍不住在意識海中低聲詢問:‘它怎麼了?茶茶?茶???白癡系統??!’
往日裏只要一聽到她罵它就一蹦三尺高的系統這會半點反應都沒有。
只有邊上被嚇得縮成一團的小火苗突然冒出頭,弱弱的同靳白妤道:“它好像在說胡話……”
“什麼胡話?”
“就是什麼……不可能,這不可能,救命,怎麼變成聖人設定了??出大問題了!!”
靳白妤緩緩眯起了眼,臉上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與此同時,將阮嘟嘟哄得淚眼汪汪的即墨云然突然在說話的間隙裏一轉視線,飛快地掃了靳白妤一眼。
這次的談話治療效果不可謂不大。
在即墨云然說完之後,阮嘟嘟整個人在原地呆了足足三分鐘。
就在靳白妤都有點擔心小傢伙是不是被念出了什麼心理陰影的時候,他突然一抹臉,鄭重其事地道:
“即墨師兄,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