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頌也感覺侯夫人不對，上前抱住侯夫人，將她放在牀上，默言掏出一粒藥讓侯夫人壓在舌頭下，又用銀針在她足上放血，好一陣忙亂後，侯夫人緩過一口氣來，默言又侯夫人開了方子。
“大爺，送夫人回梧桐院吧。”
剛纔情急，秦承頌才抱起侯夫人，現在侯夫人好多了……
看他站着不動，默言知他不好意思。
“相公……”
“好！”秦承頌眉間的川子鬆開：“你剛纔叫我什麼？”
“相公——”默言拖着長音，嬌滴滴地又喊了一句。
秦承頌心情大好，過去扶起侯夫人：“兒子背您吧。”
侯夫人愣了愣，看着蹲在自己面前身材高大的兒子，一時不知所措。
默言上前將侯夫人的手搭在秦承頌肩上：“大爺小的時候，夫人一定也背過他吧，兒子大了，背母親再正常不過的事。”
侯夫人眼眶微溼，由着秦承頌將自己背起，其實用過藥後，感覺好多了，坐滑竿也能回去，伏在兒子寬闊堅實的背上，侯夫人百感交集。
顧默言說錯了，侯夫人從未背過秦承頌，甚至都沒抱過，這個兒子生下後，她便讓奶孃養着，自己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府里人都說她狠心，是，就是狠心，因爲恨孩子的父親，所以不想對他的兒子好……
秦承頌揹着侯夫人走在路上，步伐堅定沉穩，侯夫人想起了小時候父親也曾這樣背過自己，那是多少年前了？三十年，還是四十年？不記得了，很模糊的印象。
侯夫人是嫡女，確不是最受寵的那個，當初與秦家議親時，幾位姐妹都知道秦家公子早有意中人，而且情深意重，誰願意嫁過去就要與另一個女人搶男人啊，姐妹們都不願意，父親便選中了侯夫人。
所以在侯夫人心裏，父親最討厭的就是自己，小時候父親的疼愛也越來越模糊，進了侯府之後，新婚的丈夫果然不疼愛不喜歡，甚至還當自己是阻礙他與心上人婚事的罪人。
“母親，到了。”秦承頌在門口將侯夫人放下。
侯夫人還未站穩，秦承頌就轉身走了。
青荷忙扶住她，侯夫人怔怔地望着兒子漸行漸遠的背影發呆：“夫人……外頭風大，進去吧。”青荷替她打起簾子。
兒子的背比當年的父親更堅實更溫暖，當年怨恨父親不疼愛自己，恨父親只顧家族利益不顧自己的幸福害了自己一生，如今自己做了母親，這麼多年，兒子頭一回跟自己如此親近，還是因爲那個他喜歡的女人一句話……
侯夫人覺得自己好悲哀。
她恨癡情的男人，也恨那個讓男人癡心的女人，這麼多年，侯夫人幾乎是在恨意中度過的。
當初老侯爺爲了越氏冷待自己一輩子，他的兒子比他更癡心，顧默言明明害得他顏面掃地，他還是留着三年前的婚書，執意要娶她……
“夫人，藥來了，您喝了再歇下吧。”青荷端了藥進來道。
“姨娘開的方子，說是晚上服藥後再睡效果更好。”
“她不是纔開的方子嗎？”
“姨娘早派人把方子送過來，奴婢就讓人熬着，等您歇下時就喝。”青荷道：“姨娘周到得很，知道夫人每日酉時三刻便要歇下，就早早讓奴婢着人煎藥了。”
侯夫人喝將藥喝了，很苦，那丫頭是不是在伺機報復，故意開的苦藥？
“夫人，喫顆花生酥壓壓苦氣。”青荷道。
侯夫人看一眼乳白色方糖，糖面上還嵌着幾顆花生米：“這個好喫？”
“嗯，好喫呢，還不粘牙。”
侯夫人咬了半顆，香甜軟糯，有嚼勁，真不粘牙，又把剩下半顆給吃了：“廚房新做的？”
“姨娘做的，和方子一同送過來的，說這方子特別苦。”
侯夫人沒說什麼，又拿了顆糖繼續喫。
“姨娘說了，花生酥好喫，可不能貪嘴，您這個年紀不能多食糖，對身體不好。”青荷笑着遞來漱口水道。
“姨娘姨娘，你一天不念叨她幾十遍日子過不下去是吧。”侯夫人嗔道。
“您不喜“您不喜歡，奴婢以後就只在心裏唸叨，沒法子啊，姨娘人太好，奴婢想不念叨都不行。”青荷笑道。
“是，知道你敬重她，以後她當了府裏的當家主母，你就過去侍候吧，免得在我這兒埋沒了你。”
青荷嚇得跪下。
侯夫人皺眉：“起來吧，不過說你兩句，就跪，我困了，你下去吧。”
青荷侍候侯夫人睡下，回到偏房，紫竹道：“怎麼了？一臉不高興。”
“我只是不明白，夫人爲何不喜歡姨娘。”m.
“是啊，夫人待以前的世子妃比姨娘還要好呢，雖說姨娘只是個妾，可不論如何，也是自個兒媳吧，世子爺那德性，連親爹孃都不孝敬，又怎麼可能孝順養娘，夫人還真是……”
“算了，快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青荷道。
“不怕，虞媽媽捱了三十板子，命都去了半條，沒人管着咱們兩個。”
“你說夫人是不是真的很涼薄，虞媽媽跟了夫人大半輩子，大爺要打，夫人也不攔着，虞媽媽五十多歲的人了，哪經得起三十板子啊。”
“算了，以後咱們都好自爲之吧，對了，我去值夜，你別再亂說話了。”
“紫竹，咱們……要不要去看看虞媽媽，也不知請了大夫沒有。”青荷到底不忍心，虞媽媽是看着她們兩個長大的，又在一個院裏當差了這麼多年。
虞媽媽趴在牀上，背後血淋淋的，服侍她的小丫頭正打了熱水想爲她清洗。
“大夫呢，怎麼不請大夫，哎喲，疼死我了。”
小丫頭戰戰兢兢道：“胡大夫請了假，沒在府裏……”
“就不能出去請嗎？再不行，拿了夫人的貼子去太醫院。”虞媽媽大聲喝斥道。
“可夫人歇下了，她的貼子……小的也拿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