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是那夥計的東西,您看看,可認得?”默言讓長福將從義忠尋來的證物擺給桂媽媽看。

    桂媽媽搖頭:“他一直被關在家裏,老身見得少,這些……又只是普通衣服佩飾,真的認不出來。”m.

    “那他是不是有把與大爺同樣的銀鎖?”

    “有的有的,滿歲時,老身送的,他們生辰相差只有幾天,老想存了半年的月例,給兩孩子打了一對一模一樣的銀鎖,大爺的難道還在嗎?”

    “在的,方纔在公堂上拿出來了。”默言黯然,越發覺得難過。

    “不過,阿熊的銀鎖應該早扔了吧,有一回聽虞媽媽唸叨,還說要打他,好象就是丟了銀鎖的事。”桂媽媽道。

    還真是柳暗花明呀,默言大喜。

    “紫竹姐姐或許認得。”小香兒飛快跑了出去。

    不多時,紫竹過來,默言正要與她說明情況,紫竹已然撲到那堆物證前:“阿熊的鞋,怎麼會在這裏?怎麼還燒壞了?”

    “這鞋是阿熊的?”桂媽媽驚得起了起來。

    “是我親手做的,他走路時左後跟有點磨地,所以還特地在左後掌這裏多釘了塊皮子,您看。”紫竹道。

    還真是……

    “阿熊怎麼了?”虞媽媽突然衝出來,推開紫竹,顫抖着撲向那一推證物:“阿熊,阿熊,都是阿熊的。”站起來一把揪住顧默言的衣襟大吼:“說,你把我的阿熊怎麼了?”

    “放開少夫人。”長福一掌拍飛虞媽媽。

    紫竹和小香兒同進過去扶,虞媽媽拍開二人的手,沖默言吼:“賤人,有什麼事衝我來,別動我的阿熊。”

    “素紅,你清醒點。”桂媽媽拉住虞媽媽:“阿熊死在酒樓裏,那裏發生爆炸了。”

    “酒樓?不可能,阿熊很乖,前幾天我還去看他,掌櫃的說他做事很買力,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虞媽媽說着說着眼淚就出來了。

    小香兒將酒樓爆炸的事說了一遍。

    虞媽媽懵了,僵在那兒,象被定住。

    “素紅,你……節哀順變吧,阿熊他……走得沒有痛苦……”

    “你說,是章家娘子製造的爆炸?阿熊怎麼會聽她的,他都不認得她。”好半晌,虞媽媽對默言道。

    是啊,默言覺得奇怪。

    “是前天中午對吧。”虞媽媽又問,她表現得很冷靜,冷靜得不正常。

    “紫竹,前天上午你出府過,回來我問你也不說,拿話搪塞我。”

    紫竹連忙搖頭:“跟我沒關係,我只是……幫夫人送了個口信給酒樓掌櫃……”

    “什麼口信?”

    “夫人讓掌櫃的給舅老爺帶信,就說利息到期了。”

    虞媽媽轉身衝了出去,桂媽媽臉色一變,大喊:“快攔住她!”

    默言卻搖頭:“這是她的權利,她有權知道真相,知道爲什麼。”

    桂媽媽急了,跟着虞媽媽跑了出去,有她在,默言也不擔心虞媽媽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紫竹也跟了出去,程明秀從外面進來:“走吧,一起去看看,我也想知道,我這位舅母的心,究竟能黑到什麼田地。”

    侯夫人坐在院中曬太陽,神態悠閒。

    虞媽媽走得很快,但進了院子,卻下意識慢了下來,上前行禮:“夫人!”

    “你傷好全了?明兒起,回來當差吧,你不在,我還真很不習慣。”

    虞媽媽的傷好了有一陣子了,一直想回來當差,侯夫人不肯。

    “是。”虞媽媽垂頭應是,眼睛卻直直看着侯夫人。

    “退下吧,明兒再來,對了,你的月錢,我讓青荷給你算出來了,一文也不會少,你捱打,是爲了我,我心裏有數。”

    虞媽媽本能地轉身,走了幾步後,還是鼓起勇氣回頭:“夫人,我想去看看阿熊,聽說酒樓出事了,他好幾天沒回家了,我很擔心。”

    “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了,有什麼好擔心的,素紅啊,不是我說你,對待孩子要學着放手,你一直拿他當孩子,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這一番操作,讓虞媽媽以爲阿熊真的還在酒樓裏幹活,只是因爲想要混想要混出點名頭才少回家,可手中捏着他的鞋子,心中升起怒火,眼前這個人是她服侍了三十多年的,從小一起長大,雖然身份懸殊,但這麼多年的相處相依,怎麼能沒感情,她是如何能在害死了阿熊之後,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

    “阿熊死了對吧。”虞媽媽顫聲問,她眼中有光,並無恨意,那是一絲希望,希望有奇蹟,希望侯夫人在緊要關頭把阿熊藏起來了,那個酒面粉的小夥計不是他。

    侯夫人瞟了眼她手中的破鞋子,淡淡道:“你知道啦?”

    最後的一點希望破滅,真的是這個自己忠心了一輩子的人害死了她唯一的兒子。

    “爲什麼?我還不夠忠心嗎?你有什麼事,不是我幫着去辦的?全世界都在嘲笑你欺辱你的時候,我一直留在你身邊,爲什麼你要害死阿熊,他只是個傻子,不能對你有任何威脅,爲什麼?”虞媽媽咬牙質問。

    “我沒有讓他死,是他自己蠢,正常人都知道,不能在火爐邊揚酒面粉,他不知道,怪誰?”侯夫人語氣仍是淡淡的,淡到她們現在談起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杯茶,一塊布料子。

    不關她的事,都是別人的錯,明明是她與章文惠一起合謀害死的,沒有半點愧疚與自責,這個人,比章文惠好不了多少,一樣很可怕。

    虞媽媽泣不成聲,竟不知如何反駁。

    默言幾個沒進去,躲在長廊後面。

    程明秀嘴角噙着冷笑,默言也不知該如何,去責罵一番嗎?她是秦承俊的親孃,不能象對待章文惠那樣對待她,只能等,如果沒有人懲處這個人,默言會出手。

    程明秀覷了顧默言一眼,意思很明顯。

    默言只當不懂,心卻極難過,一個小時候因救助不及時而燒壞腦子的孩子,雖然笨笨傻傻的,但他知道要工作,要通過自己的努力養活自己,要爲孃親減輕負擔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