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
“因爲這就是他的命,他既然享受了家族帶給他的榮光與富貴,同樣也要承受家滅人亡後的痛苦,再者,這些人都是曾經被他欺負過的,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默言驚訝地看着她:“難道你……”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們都是世家子弟,蕭氏一族因貴妃而榮光景盛,蕭家子孫自是看不上我這等庶出之女的,我以前,是有個哥哥的,也因爲是庶出,並不被父親待見,嫡母苛待比待我更甚,哥哥與他曾同在嶽山書院讀書,每日回來都是一身傷痕,卻從不敢與人說,後來,哥哥出事了,是在嶽山書院後山找到的,書院的人說他是失足掉落山谷的,我和娘爲兄長殮屍,他全身是傷,新傷疊加着舊傷,無一處好皮,他不是失足跌落,而是自盡的。”
默言沒想到,程明秀與蕭三還有這一層過往:“你哥哥在書院被凌霸,而蕭三是首惡嗎?”
“不錯,嶽山書院裏,他有一幫子跟屁蟲,下面這些人,有好幾個都是,他是書院一霸,想欺負誰就欺負誰,在嶽山書院後山失足跌落的不止我兄長一人,還有好些個家世不夠顯赫的學子。”
樓下,蕭三滿臉污漬,眼中有恨,卻不肯認輸,也不肯求饒,他這樣的世家子,自小含着金鑰匙出身,錦衣玉食,養尊出優慣了,如今卻落得這樣的下場,世事無常,確實令人唏噓。
“姐姐,孫家小姐其實也被他欺負過,他不僅霸凌男子,同樣也欺負小官吏家的女兒,他房裏,好幾個侍妾都是搶來的,蕭家從不管教,有人找上門理論,要便以勢壓人,要麼用銀子打發,蕭家敗落後,那些女子因爲失了貞潔,又是被搶爲妾的,父母心慈的還能接回去養着,有的孃家回不了,婆家也亡了,只能……”
知言也知道?
“所以姐姐,不必濫好心,這是他應得的。”
好象很有理,卻又好象哪裏不對。
以惡治惡是報應,看着很爽,但就是對的嗎?
默言還是起身,往樓下走去。
程明秀和知言只好跟着。
蕭三被人一腳蹋在胸口,另一個人一腳向他胯下踢去:“蕭貴妃費盡心機爲你蕭家留下一點血脈,就是希望你能傳蹤接代,可你沒了工具,我看你怎麼爲蕭家傳續香火,不如,去了這做惡的根源,去宮裏服侍你姑母吧。”
“長福。”默言大喊。
長福自樓上躍下,推開那人。
“適可而止吧。”默言道。
那人一見是她,怔了怔忙退後兩步行禮:“見過秦夫人。”
默言道:“他雖曾做過許多惡,可能欺負過你,可他已經受到律法的制裁,不管律法判得是否合理,但法律於他的罪責他已經擔下了,他們當初欺負過你是錯,現在你們這樣待他,又與當初的他有何不同呢?”
那男子道:“以他所犯之罪,該受凌遲之刑,可就因爲他是蕭貴妃的侄子,所以才只是流放,如今還回到了京城,等時日久了,保不齊,他所有的罪過都能免了,他又能再過上好日子,憑什麼?他害死了那麼多人,都說殺人償命,憑什麼他就能逃過一劫?”【1】【6】【6】【小】【說】
那公子愕然,小聲道:“可他們生來就是奴婢呀……”
“蕭三生來就是蕭家人,蕭家勢盛時,公子也沒少拍過他的馬屁吧,當初跟在他身後時,公子其實也覺得不公的吧,就比如現在,我是都撫夫人,若我給你安個擾亂治安的罪名,將你關入大牢,你是否也覺得不公呢?當然,我絕不會這樣做,因爲,以勢壓人,落井下石都是要不得的。”
那公子向默言一拱手,退開。
默言轉向蕭三,蕭三目光躲閃。
“你同我回府吧。”默言道。
蕭三愕然擡頭:“你……爲何?”
“不爲何,因爲貴妃娘娘待我很好,所以,我幫你。”
“貴妃?”蕭三冷笑:“蕭家若沒有個如此受寵的貴妃,又如何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地?”
默言也冷笑:“歷朝歷代受寵的妃子有多少?也不見所有寵妃的孃家人都存着謀反之心啊,蕭三,你蕭家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怪不得貴妃,只怪你們利慾薰心,存心不正。”
蕭三人憤憤不平,長福拉他時,還用力甩開。
默言怒了:“我可沒欠你的,想幫你,不過是看在貴妃娘娘和詡親王的面子,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算了,我幫你只是盡點心,你不接受,那就算了,長福,上樓,本夫人餓了。”
默言說罷便不肯多看蕭三一眼,上樓去了。
“切,有人肯幫你就不錯了,秦夫人也是心好良善,也只有她肯幫你了,你還不知好歹。”有人道。
蕭三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朝樓上走去。
“哼,裝清高,這不還是要求秦夫人?”
蕭三爬上樓,推開雅間的門:“我跟你回府。”
程明秀冷哼一聲:“喲,蕭三公子好大的口氣啊,您跟秦夫人回府,還是屈尊降貴了?是恩賜?”
蕭三沉着臉沒說話。
“長福,送他去詡親王府。”默言突然覺得累,管這麼多做什麼,又不是聖人,當真能讓個個惡人洗心革面?真是不自量力。
蕭三卻撲通跪下:“小的不去詡親王府,小的跟夫人回侯府,請夫人收留。”
默言愕然:“你……不用如此自稱,我也沒打算讓你當我家的僕從。”
“可蕭三不想喫白食,也不想仰仗親舊的情份活下去,情份總有用完的一天,蕭三隻想做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