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我不活了,又覺得不能,因爲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裏還有一個呢,懷着孕的女人對死之一字特別敏感,特別不能提,光想到就覺得傷心,頓時眼淚不受控的就往下掉,長福傻了,撲通跪下,手足無措道:“夫人,夫人,您別哭啊,別哭啊,我的個娘嘞,爺曉得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可是……”
可是不聽爺的話離開也會扒皮!
默言卻越哭越傷心,春喜戳着長福腦門:“你還不快些個,是要等夫人哭腫雙眼嗎?”
長福更慌了,起身就跑,又擔心,拉過春喜:“我走了,你要寸步不離夫人,不能讓夫人出府半步。”
見他說得鄭重,春喜陡然明白,一把扯住他小聲道:“你……裝樣子出去,就守在暗處,別離府。”
長福瞪大眼睛,春喜白他一眼:“傻子,快去。”
又怕默言發現,用力推他一把。
長福一個鍵掠走。
春喜愣了愣,這傻子不會沒懂意思,真去救景乾了吧。
轉回頭,默言早抹乾眼淚,啞聲問:“去了?”
春喜錯過視線:“去了,木頭腦殼一個,您也別擔心,景乾武藝不錯,一般人傷不到他。”
傷不到?那許忠恕是什麼人?
顧謹言死了都埋了,自己那一身傷也好了七八,明知他有問題,到現在還沒能將他抓起來,就因爲沒有切實證據,最近京城的毒癮事件肯定與他有關,以秦承頌渾不吝的性子,自己老婆遭他暗算,竟能忍到現在沒去把人弄進詔獄,可見這人背後能量有多大。
憑景乾一個乳嗅未乾和毛頭小子能殺得了他?
他那一屋子的護院暗衛可都不是喫素的。
只是,這個許忠恕,以前名不見經傳,與顧家其實是舊識,從不知他有何過人之處,便是讀書也是一般般,只考了個舉人,連進士都不是,靠着家境殷實混了個小吏,與顧謹言議親前,陳家老太太特意着人去調查過,一致反映是個靠譜的厚道人,所以才一力促成這麼親事,希望顧謹言後半輩子能有依靠,能幸福,老太太的初衷很好,可惜,事與願違。
而當初是如何讓陳老太太注意的呢?
老人家想把孫媳婦再嫁出去,肯定物色過不少人家,這一位不怎麼出色的許中恕是如何讓老太注意並認可的?
可見,應該早就在籌謀了,一切都在他的算計當中。
“夫人,夫人……”春喜喚了兩聲,默言纔回神。
“四姑娘來了。”
默言愣住,知言怎麼來了?
知言面帶笑意:“我是特意來告訴姐姐,臻兒醒了,還喊餓,吃了一碗米飯一碗雞肉。”
確實是好事,一般上癮的人,食慾都不怎麼樣。
“沒鬧了嗎?”
“不鬧,還認人了,由奶奶,我娘喜極而泣。”知言道。
“那大伯母家的兩個呢?”默言問。
知言欲言又止。
默言瞭解:“我改了方子的藥,你娘沒讓送過去?”
“可兩個孩子是無辜的,你勸不動二嬸,就想法子自己送點藥過去吧。”默言道。
知言點頭:“明白的,只是娘看得緊,我也不好過去,而且,因爲退婚的事,大老爺大發雷霆,在老太太那鬧了一場,說是我爹死了,我的婚事他就可以做主,要退了秦家順祈家,還是老太爺發話了才消停。”
知言有點落寞,默言知道她難受,心不在焉的樣子,應該是想見秦孝玉吧,熱戀中的人,分開片刻就會犯相思。
“他上衙了,我還正要與他商量你們的婚事呢,外頭亂得很,你剛纔來時,街上怎麼樣?”
知言:“確實亂,好在老太爺派了兩個青壯家丁跟着。”
正說話,前院有人大聲叫嚷,聲音很大,春喜臉頓時白了,攔在默言前頭,默言好笑:“幹嘛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去看看怎麼回事,吵什麼?”
青荷氣吁吁地跑來:“少夫人,少夫人,外頭有人衝撞侯府,說是要您給個說話。”
默言愣住:“什麼叫讓我給個說法,我做什麼了?”
老管家帶着好幾着好幾個青壯護院過來:“少夫人趕緊進屋去,莫要出來。”
“出了何事?”默言問道。
“不知誰在造謠,說外頭那個才能毒其實就是少夫人制練出來的,說您纔是幕後黑手。”
默言氣笑,還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自己幾時研究過毒草?突然回神,嚴太醫拿走的毒草畫相不就出自她的手麼?
但嚴太醫才走多久?
“多切點西瓜搬到前院去。”默言吩咐道,一邊扶着春喜的手往前院去。
春喜攔住:“不能啊,那些人根本就不講道理,您這樣去,會有危險,爺又不在家……”長福那個笨蛋難道真的離府了?
怎麼不見人來?
默言道:“無妨,既然是被人蠱惑的,那得澄清,不讓這些人繼續被人利用。”
前院,侯府大門前,二十幾個身強力壯的護院排成排攔在大屏石前,門柵欄關着,吵鬧的人都在柵欄外頭,爲首的是個瘦高個書生模樣的,正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府裏大罵:“妖女出來,妖女,假菩薩行僞善事,實是個禍亂天下的妖女。”
孃的,你給人戴帽子,證據呢?
默言火冒三丈:“哪來的蠢貨……”166小說
不過,她聲音小得很,只春喜能聽見,而突然聽她暴粗口,春喜呆住。
“夫人,咱不過去哈……”春喜是真怕,主子知不知道她是個大肚婆啊,這樣子衝去跟人理論,出了事怎麼辦?
默言不聽,一路氣喘吁吁走過去,扒開護院組成的人牆。
那叫得最兇的書生陡然看見她,愣住,兩眼發直。
春喜大怒,啐他一口:“登徒子,再看挖了你的豆鼔眼。”
那書生眼睛小,而他似乎很介意人罵他眼睛小,頓時大怒:“哪來的潑婦,開口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