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咕鯤嘆着氣說：“只是，因爲那些記憶的衝擊太大，所以一時之間精神錯亂。”
“這我記得。”
西瓜皮點頭說。
“麗娜的內心爲了化解這份衝擊與痛苦……”
菜咕鯤不甚確定的說：“我也不知道啦，總之她的內心現在似乎回到了還沒移植語燕、還在當勇者實習生的時間點，而且還把我當成了那個無忌老師。爲了不要讓她的認知產生違和，我纔會儘量扮演那個無忌老師。”
“……。”
西瓜皮忍不住罵道：“這樣真的好嗎？”
“總比她跑去自殺好吧？”
菜咕鯤哭喪着臉說：“你知道她清醒之後好幾次試圖自殺嗎？偏偏她的勇者肉體根本沒法靠把小刀或農藥自殺，所以只是搞得自己很痛苦而已……後來我跟失戀的感覺討論：與其讓她認知到真相，不如先演戲配合她，這樣至少她不會那麼痛苦。”
失戀的感覺在離開之前，拼命訓練菜咕鯤模仿無忌老師的語氣和儀態。
好在菜咕鯤也看過無忌老師大抵上是怎樣的人，練了幾天之後總算沒有讓麗娜看了就想自殺。
“……這能騙多久？”西瓜皮停頓一會兒後問。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
菜咕鯤和西瓜皮相視一眼後，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
“有時候我會想啊……”
菜咕鯤仰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說：“如果說當初麗娜有稍微反抗的話，結果會是如何？”
“你說她被其他勇者實習生攻擊的時候嗎？”
西瓜皮皺眉說着。
“嗯。”菜咕鯤回想着那個畫面說：“語燕的力量並不至於強大到一瞬間就會把人殺死，相反的是一種‘非常適合在不殺人的情況下制服敵人’的能力。就算麗娜當時還不熟練，應該也能在不殺死實習生的狀況下打倒他們。若是那樣的話，也就不會這樣了吧？”
“不會怎樣？”
西瓜皮受不了的說：“你想說什麼？”
“如果麗娜在那時候反抗了……不要說打倒，要是那時候逃跑了。”
菜咕鯤沉默了一會兒後說：“或許，最後失戀的感覺就不會殺死那些實習生了。”
西瓜皮過了好久都沒有迴應菜咕鯤。
“這種說法很卑鄙。”
西瓜皮淡淡的說着：“那是以結果來說。對於麗娜而言，她最希望的是不要失去容身之處。如果說她真的反抗，也有可能在那個當下被高層直接‘廢棄’。所以你的這種說法對於被害者的她而言是相當不公平的。”
“……好像也是，我不該這樣的說的。”
“對了。”
西瓜皮忽然問起說：“失戀的感覺有說下一個勇者什麼時候會來嗎？”
“沒有。”
菜咕鯤搖頭說：“她臨走之前……只交代了一些事情。”
菜咕鯤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吧。
新聞大肆報導着海岸的瓦斯爆炸事件，在海上大量流出的紅色液體造就了不少都市傳說。
天氣很熱，熱得連路上的景色都扭曲了。
“要好好保重身體啊。”失戀的感覺在黑頭車前轉頭望着菜咕鯤說：“還有，麗娜就拜託你了。”
她望着在家門後探頭望着他的黑髮少女。“雖然說內心回到了過去，但她似乎除了你之外不認得任何人……雖然也沒有正確認知你的存在就是了。”
“我儘量。”菜咕鯤搔着腦袋說：“對了，下一個勇者大概什麼時候會過來？”
“‘黃色’在治療完雷婷之後就會過來了。”
接下來要指導菜咕鯤的，是那個可以治癒百病的勇者嗎？菜咕鯤淡然的想着。
“菜咕鯤。”失戀的感覺忽然叫了菜咕鯤的名字。
“怎麼了？”菜咕鯤頗感意外的說。
“雖然你現在還很弱……”失戀的感覺看着路邊的野貓，好像忽然對其產生莫大興趣似的。“但是，若你有一天有那個能力，可以解決眼前人們遇到的、關乎性命的危機，那時你會去迴應那些人的求助嗎？”
“那麼。”
失戀的感覺又繼續問：“幫助眼前人們的前提，是你有可能會失去重要的家人，例如平平。這樣的話你會怎麼辦？”
“……我不知道。”
菜咕鯤搖頭說着。爲什麼失戀的感覺要忽然問菜咕鯤這麼個問題，是因爲看菜咕鯤一直無法把人的性命放在天平上衡量，所以先給菜咕鯤作練習題嗎？沒那麼無聊吧？
“那麼……”
失戀的感覺忽然悲傷的一笑，說：“如果有一個人人都可以自我保護的世界，你覺得怎麼樣？”
“那……那不是還不錯嗎？”
菜咕鯤笑說：“大家都可以自己保護自己的話，就不需要特別由誰去保護誰了吧？聽起來還不錯啊。”
這樣啊，失戀的感覺苦澀一笑說。
爲什麼呢……總覺得失戀的感覺現在似乎很疲憊、很脆弱，她現在仍然在苦惱着嗎？菜咕鯤內心總有種感覺，現在的失戀的感覺非常需要誰來好好地關心她。
她此時正需要被關心。
在失戀的感覺要踏入車中的時候，菜咕鯤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
“你……還好嗎？”菜咕鯤吞着口水問。
“什麼？”失戀的感覺愣愣的說。
“就是啊……你有什麼煩惱嗎？”菜咕鯤結巴的說着：“有沒有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啊……要是有什麼煩惱的話，都可以跟菜咕鯤說喔？”
這種像是班級導師諮詢學生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啊？
菜咕鯤再度對自己可憐的說話技巧感到無奈。
失戀的感覺不禁好笑，她牽着菜咕鯤的手走到家門前，把菜咕鯤的手放到麗娜的手上。
滿臉通紅的麗娜縮着脖子，不斷上下看着菜咕鯤和菜咕鯤握着她的那隻右手。
“你現在應該好好牽住的，是這隻手。”
失戀的感覺轉頭望向麗娜說：“這傢伙很不可靠，你們要好好照顧彼此喔？”
麗娜歪頭望着失戀的感覺，神情中滿是迷惑。
失戀的感覺並沒有因爲麗娜認不出她而動搖，從頭到尾都維持着笑容。
但菜咕鯤總覺得她的表情非常落寞。
在失戀的感覺轉身走回車上時，菜咕鯤忍不住大聲的如此說着。
“我會努力成爲最終boss的！”
菜咕鯤不管路上此時還有其他人，大聲的說：“你們的努力絕對不會白費，菜咕鯤不會讓你們成爲不被需要的人！”
聽見菜咕鯤這樣說，回過頭的失戀的感覺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就像是和朋友一起看了廉價的c級電影那樣，她忘菜咕鯤的捧腹大笑着。
笑了好一會兒後，她抹去眼角的淚水，收起笑容擺出嚴肅的表情。
“你的實力還差得遠呢。”失戀的感覺哼聲說：“每天的努力會讓你變強，每天的懈怠亦會讓你變弱。”
說完，失戀的感覺轉身坐入黑頭車中。
就連道別都要說教啊？雖然她自己說是演戲，但看來平常的那嚴肅與認真一直都是失戀的感覺最原本的自己。
離別的時候到了。
“掰掰了，茜。”菜咕鯤揮着手說。
“再會了，人面梟。”
不知爲何沒有稱呼菜咕鯤本名的失戀的感覺緩緩把車門關上。
之後再度見到失戀的感覺，是菜咕鯤結束了‘黃色’的指導之後的事了。
如果說那時候死命的拉着她的手要她留下就好了，如果那時候追根究柢的纏着她問出真相就好了。
明明察覺了徵兆，卻沒能阻止失戀的感覺的自滅行爲，未來的他將會因此而懊悔一輩子。
潮會退。
花會謝。
而失戀的感覺與菜咕鯤的夢想，在實現後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