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死,墜樓死,刺殺死。死亡就像是一種遠在天邊卻實則近在眼前的模煳影子,但好玩的是,沒人認爲死亡會發生在自己周圍,或自己身上。
但死亡存在,近在身邊,即在眼前。
萬物都會死,那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實。
就連在我眼前這個身懷魔族之力的遠香也是如此。
“......是錯覺吧?”
踏入翡翠宮的瞬間,我感受到渾身的血液都凝結了。像是壞掉傀儡那樣爬起來的遠香,她的雙眼如玻璃珠一樣毫無生氣。
那副身體已經殘破不堪了。
被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任意支配,珍惜的軀體變得破破爛爛,大腦被不認識的、遠方的某人當成玩具隨意操控。對於我而言,我想那就像是直接在大腦內側吐口水一樣褻瀆。
此時的遠香身體到處都出現碎裂,雪白的肌膚下出現綠色的冰晶。
那不是遠香。
那怎麼能代表遠香小姐?
我腦中浮現曾經看過的遠香回憶,感覺怒火與悲傷在胸口混在一起。
‘那不是人的身體,只是死物,就和腳上穿的鞋子或路邊的石頭一樣’
‘遠香遲早有一天會死,我只是加快了這個進程’
這樣的想法在我腦中不斷盤旋,爲了讓我脆弱的心哪怕好過那麼一點。
‘我是爲了拯救別人纔要殺了遠香的’
‘況且,那根本不能算是遠香’
雖然我不斷用這樣的藉口麻痹自己。
‘所以,我沒有錯’
但是。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就像是壞掉的引擎那樣,遠香發出可怕的巨響從地上爬了起來。
“那一定是錯覺,對吧?”
我的話語甫落,我和遠香同時動了。
最後的戰鬥,就此拉開序幕。
還沒能踏出兩步,我就被逼迫趴到地上。綠色的翡翠在我上方炸開,完美的綠色正立方體固定在空中。
只要碰到一根手指就會完蛋,時間停止的絕對領域。
然而,在差點被初見殺的瞬間,我安心下來了。
是正立方體,而不是整片像是刺蝟那樣炸開,我心想着。後者是上一次名叫阿龍的人面梟攻略時翡翠之眼的迎敵模式,那種明顯範圍更廣、更具威脅性。對於只要碰到一根手指就能停止對方時間的能力而言,不使用後者的模式才明顯奇怪。
還有,我居然能對翡翠之眼的視線產生反應並回避。
這兩件事情同時指向一個結論。
翡翠之眼變弱了,而且變弱非常多。
“喔唷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我一邊大吼一邊竄逃到其他翡翠柱子後方。
翡翠宮裏頭還有許多封印着魔族臟器的翡翠柱子,加上我送進去的人也都成了綠色冰棒,遮蔽視線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當然,遠香的頭部立刻以要扭斷自己脖子的動作轉過來,我所在的柱子後方立刻受到襲擊。但是卻沒命中,我早就沿着柱子爬到翡翠宮的天花板。明明中途發出巨大的聲響,翡翠之眼卻沒有注意到,仍然朝着最初躲進柱子的高度發起攻擊。
然而缺點卻很明顯,它只能透過視覺觀測外界。
不管再怎樣厲害的學習與演算能力,只要不被觀測到就不會有危險。
只要持續在掩體後方高速移動,在露頭之前就不會被解析出破口!
前提是……
“喀磯!”
“果然沒有那麼好過嗎!”
我咬牙吼道。
阿龍並沒有使用過我這戰術。雖然有利用掩體,卻沒有長時間躲在掩體後方移動。所以那時,遠香持續停在半空一處動也不動。大概是因爲那是翡翠之眼認定最能發揮能力的位置吧?
要破解我這招很簡單。
只見遠香高速朝着外圍衝出去。
翡翠之眼的速度太快,遠香的頭幾乎要從身體被扯開。我深唿吸一口氣後,將某種物體放入口中,進一步提升自己的速度。
解蟲藥。
能夠故意誘發失控狀態,使服用者暫時突破能力上限的禁藥。我上次不過吃了兩顆就失去了一整隻眼睛,之後就連薛凱騎都無法修復那隻眼睛。
薛凱騎推測那藥物可以將其他平行世界中“更強的可能性”暫時召喚過來。而且範圍比薛凱騎的“黃金波斯貓”更爲寬廣,能夠選擇的可能性更多。
代價就是,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會同時受到無法恢復的損失。所以藉由替換平行世界完好的部位來進行治癒的薛凱騎纔會無法修復那隻眼睛,因爲所有平行世界的我都已經失去了那隻右眼。
喫下這顆解蟲藥,我很有可能會失去更多。
……那又怎樣?
速度提升不只數倍的我立刻甩開了遠香的視線,在掩體之間高速移動。
遠香的頸椎明顯已經碎裂了,軟趴趴的脖頸像是消防水管那樣隨意讓翡翠之眼牽動。然而不論翡翠之眼怎樣控制遠香的視野,都慢了我不只一步。
“可以……”這樣的話語從我口中洩漏而出。明明不想要說的,卻還是爲了安定自己的內心而說出口。
可以辦到。
剎那間,我眼前浮現了好多個景象。
被囚禁在翡翠宮受折磨的麗娜。
渾身浴血的雷婷。
痛苦倒地的薛凱騎。
漆黑纏身的荷包蛋。
崩潰瘋狂的失戀的感覺。
憑什麼這些痛苦的命運要由這些本應該在學校悠閒度日、和朋友瞎聊閒逛的傢伙們承擔?
……這個世界纔不需要魔法這種無聊的力量。
超凡使人瘋狂。
非凡令人沉溺。
正因爲有了過人的力量,纔不得不去思考什麼世界什麼拯救這種無聊的事情。會幫助別人的人,就算沒有強大的爪與牙,仍會揮舞着弱小的力量戰鬥。
所以。
“給我消失吧你這垃圾眼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從死角揮舞着拳頭逼近遠香。
僅餘數釐米……
強大的衝擊波一口氣將我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