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早晨新聞的聲音,我的意識逐漸清醒。

    眼前是我熟悉的房間,買來之後鮮少使用的薄板銀幕此刻正在播放關於天氣的新聞。

    “早。”

    一旁傳來懶散的女性聲音。我轉過頭看過去,剛好蘇俐正把一條毛巾扔到我這邊。她也不說明,只是用手指點着自己的脖子示意。

    我馬上理解,將自己頸邊的血汗擦拭乾淨。

    “我先喫早餐了喔。”蘇俐赤着腳打開小型冰箱,裏頭放了很多布丁豆花一類的食物。她像是不良少年那樣的蹲在地上一一挑選,嘴巴咬着的塑膠湯匙不斷上下晃動。“你不會跟我搶花生口味的吧?”她轉過頭來向我確認。

    “幫我拿個水果口味的。”我苦笑說着,緩緩下牀。

    在“儀式”結束的那天,蘇俐說“結婚吧”。

    我答應了,所以纔會有眼前這樣的光景。

    說是結婚,但蘇俐和我的相處關係比起戀人與情人,更像是相處很久的老友那樣。少有旖念與曖昧,更多的是默契與同理。

    明明才認識幾天而已,卻好像已經熟捻了好幾年似的。

    “你今天上午想要做什麼?”坐在牀邊的蘇俐一邊喫着豆花,一邊身體後仰,上下顛倒的望着我問。

    “把前幾天在網路上買的遊戲破關?”我思索了一下後,微笑說。

    昨天我和蘇俐一早就跑墾丁玩水,更前一天則是跑去宜蘭泛舟。並不是一開始就計畫如此,而是憑藉當天一早的心情決定的。並沒有刻意要做些什麼,而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當我在牀上看書的時候,蘇俐偶爾也會跟着看,時不時跑去玩一下手機,又或者自己也去拿了一本書來看。

    我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喫飯,洗澡,刷牙……心情忽然斷線的時候、思考偶爾中斷的時候,想起關於死的時候,心情總又會重新染上憂鬱。但蘇俐時不時的就會忽然搭話,或是找我去做些無聊事,讓我一直無法定下心。

    ……以往,只要夜深人靜的時候定下心,我就會想很多。想到或許母親此刻仍在那個世界詛咒我。

    但是,現在的我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在自怨自艾和自我責備上。

    我的生活被蘇俐拖着跑。

    她每天都像是有用不完的電力那樣,安排了一堆計畫和活動。有時候是潛水和路跑、有時候是電玩和電影。老實說我並不認爲她是爲了刻意轉移我的注意力而這麼做的……我感覺她更像是要填補自己過去的空白。

    像是明天就會死那樣的盡情生活。

    就像是鯊魚那樣,只要停止前進就會死。

    這樣的生活已經過了三個禮拜。

    “事到如今,爲什麼你會想要讀書?”在花了三小時好不容易破關之後,我躺着稍作休息。這時蘇俐拿起圖書館借來的歷史課本,翹腳閱讀着。

    “就算你說爲什麼……”蘇俐將下巴靠在課本上,反問我:“爲什麼你會覺得我不想讀書?”

    “之前在機構裏無法享受刺激與課外讀物的你,我還以爲會想多看一些……電影什麼的?”

    “哈。”

    蘇俐聽了我的回答之後,失笑說。

    “我是因爲喜歡而讀的,你認爲呢?”蘇俐將課本翻動得啪啪響。“能夠以自己的意志選擇去閱讀課本這件事本身,就是令人愉悅的自由啊。二戰歷史超有趣的啦。”

    “是嗎?”我停頓了一下後,忽然想到似的說:“對了,行李你有整理好了嗎?班機是今天下午喔。”

    聽見我這句話,蘇俐忽然渾身僵硬。

    “今天……下午?”她確認似的重複。

    “是的。”我皺起眉頭,發現了異常。“你前幾天吵着說一定要這個禮拜出發,所以我還特地去找人幫忙疏通買票……所以你還沒整理行李?”

    蘇俐吹着口哨,眼睛看向旁邊。

    “昨天晚上原本預定要整理的啦……只是helltalker太好玩了……”

    “早上就好好的整理行李吧。”我好笑的說着。

    讀書、電玩、旅行,繽紛多彩的生活,蘇俐現在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十四歲女孩。

    “在我的印象之中,日本是個彷彿天堂一般的地方。”

    在下了飛機之後,蘇俐忽然對着我說。

    “我記得好像有對你提過……在機構裏,有日本的旅遊雜誌可以看。”蘇俐說:“因爲我只認識機構裏的世界,所以對於書中描繪的日本非常憧憬。那就像是異世界般美好的地方。”

    “那麼實際見過之後呢?”我笑問。

    蘇俐也不答話,她先環顧了錯綜複雜的車站內部景觀後,唐突的蹲了一個馬步,對着旁邊穿着西裝的路人大喊“龜派氣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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