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已經下了三道到離王府。
道道加急。
其中言辭懇切，都是望離王能以天下大局爲重，能以黎民百姓爲先，早日奔赴五郡十三關處理亂局。
可離王充耳不聞。
讓仁愛的皇帝倍加惱火。
羣中多數大臣都參了離王。
說他恃皇權而驕，置聖旨於不顧，視爲大不敬，該抓捕入獄，貶爲庶民。
在豐都。
關於離王府越加落敗且蕭瑟的傳聞傳的到處都是。
百姓在惋惜離王妃那位絕色佳人即將香消玉殞的同時也在感嘆離王太過粗暴陰狠，不可接近。
今日。
最後一道聖旨也降到了離王府。
聖旨過三不從，哪怕是皇親，也當視爲抗旨不遵，有謀反之心。
此次與聖旨一同到來的，還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離陌。
他帶着重臣七八位，一起到了離王府。
離鶩見到了皇帝，並未行禮，更未下跪。
“九皇叔近來可安好？”
皇帝語氣輕緩。
身後諸臣，皆是見證。
離鶩輕輕擡眸，視線與離陌對上。
他眸中的波瀾與狠意一閃而逝，隨即被離鶩強行押下。
“皇帝來這做什麼？”
“大膽離王，見了皇上，竟不下跪，還枉顧聖旨，沉迷美色，你該當何罪！”
離鶩視線緩緩移向正在說話的太常寺少卿。
僅僅一個眼神，便駭得該男子再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離鶩的眼神，危險陰沉，旁人根本沒有此定力能與之對視，其給人的壓抑感太過沉重，通常只是一眼，常人便只覺得那眼神似乎要將人生吞活剝一般，可怕至極。
太常寺少卿嚥了咽口水，嗓子裏就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般，張開了口，也說不出一句話。
“放肆，九皇叔乃是朕的長輩，此次皇嬸又重病纏身，皇叔憂心皇嬸，所以心緒不佳，便免去其跪拜之禮了。”
“皇上仁慈。”
幾位大臣連聲附和。
皇帝好不享受的模樣。
“皇帝來找本王，所爲何事？”
“就皇室，五郡十三關……”
“皇帝是要當着這所有人的面逼本王今日做個決定是嗎？若是本王不從，皇帝今日所帶諸位大臣便是見證，皇帝便可以以違抗聖旨的命令將本王抓入昭獄，是嗎？”
“九皇叔，朕不想這樣的。”
皇帝動容，向前幾步，離王堪堪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當着如此多的人拂了皇帝的面子，就算離陌再怎麼有好脾氣，此時也是氣憤交加，他一甩衣袖，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度。
“九皇叔，你身爲皇室之人，享受皇家特權，理應……”
“本王享受了皇家何等特權了？”離王擡眸，語氣凌厲，直接打斷了皇帝的問話。
“大膽！離王雖是聖上長輩，也不能枉顧君臣……”
“廢話真多。”
下一瞬，正在說話的宗人府丞便能一股內力震飛，其身體直直的撞上身後的大梁支柱，不過頃刻之間，一正三品的官員便口吐鮮血，暴斃而亡。
這一幕。
着實的嚇壞了正摩拳擦掌，打算再趁機參離王一本的那些官員。
“九皇叔！”皇帝怒斥。
“皇帝。”離鶩從座位之上站了起來，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子，似乎要將皇帝凌遲。
此等恐怖之壓力，時隔多年，皇帝離陌又從離鶩身上感受到了。
難道？自己錯了嗎？
不對！
他沒錯。
他堂堂大堰朝的皇帝，是這天下至尊，他的權力就該凌駕於所有人之上，但凡是對皇位有威脅之人，他必須得除之以後快，若不然，只怕舊事重演，江山易主。
哪怕……哪怕這個人是他極爲尊重的皇叔。
哪怕離王曾經幫着他穩固皇朝，肅清奸佞小人。
可他離陌既爲皇帝，定不能感情用事，如今佈局多年，離王勢力最爲薄弱，王朝根基基本穩固，若是此時不除離王，以後只怕再無機會了。
“本王有幾句話要與皇帝單獨說。”
離鶩看着皇帝。
皇帝被他的眼神盯得心底一寒。
卻並未應允。
“皇叔有何事就在此處說罷了，朕做事光明磊落，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離鶩莞爾一笑，絕美至極。
他輕聲道：“皇帝這是怕我會像殺了楊大人一般殺了你？”
皇帝眼裏一閃而過的懼意證實了離鶩的話。
“皇叔多慮了。”
離鶩本就生了一張絕世容顏，此番他一笑，整張臉都變得生動起來，雖然他的笑太過表面，不達眼底。
竟然有人笑起來都如此的讓人恐懼。
“皇帝就不怕本王將這些年你對本王所做之事一一抖落出來？極寒之毒，鶴頂紅，丹奎，銀魅……”
“皇叔！”皇帝厲聲。
他胸前開始上下起伏。
眼中驚懼難安。
方纔九皇叔所說的這些？他竟都知道，既然知道的話，爲何這麼多年還要幫着他管理江山，爲何還要……
“皇叔莫要胡說，朕極爲尊敬皇叔，可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還請皇叔莫要……”
“小陌。”突如其來一道平和的聲音打斷了色內厲荏的皇帝。
他看向離鶩。
離鶩別他小上很多很多，可皇叔的聰明才智，就算是整個大堰朝的才子加在一起也不如少年時期的皇叔半分。
以前離陌初登帝位。
諸多政事處理不及時，都是離鶩在旁出謀劃策。
每每那時，他都會喚上他一句：“小陌。”
少年喚起這聲稱呼的時候，眼中滿是慈愛。
離王從來不在衆臣面前如此稱呼皇帝，只有兩人見面的時候方纔有如此親近的稱呼。
可如今。
離鶩當着如此多人喚出了這句【小陌】。
他表情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慈善，可離陌卻從心裏覺得可怕。
離陌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皇叔如此喚他了。
皇帝壓住心神。
“皇叔是否領旨？”
離鶩緩緩一笑。
他從座位之上站了起來。
身形高大。
離鶩往前走了三步，皇帝往後退了一步，皇帝身後的臣子，向後退了五步。
離鶩面容帶着邪佞之笑。
他微微彎腰，雙手向前拱起做接聖旨之狀。
“微臣，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