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緊蹙着眉頭，死死咬住舌頭不讓自己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沒了，沒了。”
一瘸一拐走着，雲千奈落寞低聲自言自語。
連看都沒有看地上散落一地的紅彤彤的鈔票。
似乎這樣，她才能保留最後一點自尊。
李澤言心臟猛地一抽，劇烈的刺疼傳來。
望着雲千奈倔強又單薄的身影，忍不住撫摸着心口。
“爲什麼會這樣？”
雲千奈被拖行，上半身尤其是肩膀後背全被磨破滲出血來，沒有一點完好的肌膚。
白色上衣赫然成了新鮮出爐的紅色上衣。
隨着時間的推移，殷紅的鮮血染紅整件上衣，一直沿着她的大腿蔓延到地上。
從路人的角度望去，雲千奈行走過的地面扭曲蔓延着一路血跡。
“哎，真是可憐。”
不知情但富有同情心的路人搖搖頭，嘆息道。
“千奈。”
依稀聽到不知是誰在遠處叫喚着她的名字，雲千奈此時眼神呆滯，經過李澤言一番話打擊，她就像是個失去魂魄的娃娃。
“千奈。”
那人又叫了一聲，聲音也加大了些。
雲千奈停住腳步，緩緩轉動着僵硬的脖頸往後望去。
動作僵硬緩慢，猶如是行屍走肉的機械人。
“千奈，真的是你？”
這些天，宋文浩趁着午休時間從五大品牌送過來的幾百件禮服中挑出了五套。
想着多天沒有跟千奈見面，就打電話想要她過來看看最後選定是那套禮服。
可無論宋文浩怎麼打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宋文浩擔心，只能驅車來到雲千奈所在的住所看看。
結果就撞上了在馬路邊失魂落魄的雲千奈。
“怎麼回事？”待宋文浩還沒靠近，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等走近定睛一看，雲千奈滿身血跡，臉色比死人還要白。
宋文浩頓時一驚，神情變得冷冽。
聞言，雲千奈動作緩慢低垂着眼眸看了看，又無所謂地擡起頭。
“沒事。”她不想說話，可看到宋文浩擔憂的神情，還是緩緩說出兩個字。
隨即又轉身，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你都流了那麼多血？”
“還沒有事情？”
宋文浩見她不把傷當回事，視線變得森冷，嗓音深沉不滿。
從來沒有見過那麼不愛惜自己的人。
他徑直上前抓住雲千奈的手腕，“去醫院。”
雲千奈想要反抗，“我回去擦藥就好了。”
醫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她不喜歡醫院。
“閉嘴。”
宋文浩聽她說得輕鬆，但是像她流了那麼多血，傷口不知多深，指不定會後半夜高燒燒到休克。
宋文浩不愧是顧北之的弟弟，兩個人都一樣，認定的事情無法改變。
意識到這點，雲千奈放棄反抗，任由他牽着上車。
不得不說，宋文浩的話是正確的。
之前雲千奈一直沉浸在李澤言說的話中，彷彿全世界都破碎黑暗。
心死莫大於哀傷，當時沒有感到疼。
現在理智回神，後背疼得像是被人扔進了火山岩漿翻滾。
他在生氣！
生氣雲千奈什麼事情都不跟他說。
就像是現在，無論宋文浩問她發生什麼事情，雲千奈都是以不小心摔倒爲由。
可是憤怒歸憤怒，宋文浩見她疼得睫毛亂顫，眼眶泛紅，再大的怒火也不見。
“知道疼，以後就不要亂跑。”
“別讓我擔心。”
宋文浩一邊抓起她的手，找到穴位按壓，一隻手握着方向盤。
雲千奈喉嚨一干，口腔內升起一抹苦澀猛地衝到她鼻腔，酸得想要流淚。
無論什麼時候，宋文浩總是如初春的陽光，軟化掉她所有的悲傷。
“我什麼都沒有了。”
或許是從來沒有對別人敞開心扉，雲千奈現在找了三年的男友，一眨眼成了別人的男朋友。
曾經所有的溫柔體貼收回去。
而她的生活也過得亂七八糟。
積壓在內心多年委屈不滿憤恨全部涌上心頭。
“阿浩，我什麼都沒有了。”
眼淚嗶哩吧啦像雨水般掉落，雲千奈難以控制情緒。
短短五分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哭聲似乎飽含着絕望看不到盡頭的悲傷。
宋文浩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面容愈發森寒。
“你還有我。”
“我是你未婚夫。”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只有自己能夠聽到。
而另一邊雲千奈則是哭得眼睛紅腫得跟核桃般大，猶如水晶亮光的眼眸也佈滿了紅血絲。
哭得累了，情緒也發泄了。
雲千奈腦殼生疼，眼睛酸澀，後背時不時還碰到椅背摩檫而刺疼。
簡直就是全身哪哪都不舒服。
撐着下巴，閉着雙目思緒漸漸放鬆陷入半睡半睡。
“千奈，到了。”宋文浩看她睡得香甜，不忍吵醒她，可當看到她那凝固着鮮血的上衣，便狠下心拍醒她。
來的醫院是宋文浩家的醫院。
身份地位擺在這，自然無需排隊。
接待的還是林醫生，不過聽聞宋文浩跟雲千奈的關係後。
他便主動把消毒任務交給了宋文浩。
雲千奈木訥着脫掉上衣，躺在病牀上。
可宋文浩拿着消毒水和棉籤進退兩難。
見狀，她悠悠睜開眼睛，乾枯發白的嘴脣張開。
“阿浩，你現在是醫生，就把我當成病人對待就好了。”
說着，她又重新閉上眼睛，失血過多加上大哭一場。
雲千奈此時沒有半點精力，像是枯萎的花朵，只想要好好睡一覺。
宋文浩站在原地片刻，見她呼吸漸漸平穩，便知道她是睡着了。
整個後背全是血肉模糊的皮膚糾纏成一團，甚至清晰可見血肉上的小血管。
饒是宋文浩見過大場面的人也不忍別開視線。
握着棉籤的手猛然用力，折斷了棉籤。
陰冷的面容降到冰點，眸底深處翻滾着濃郁的殺意。
“到底是誰？”
“誰把你弄成這樣？”
宋文浩望着她沉睡蒼白的面容，小聲低喃。
可是雲千奈壓根不會給他答案。
給她上藥的過程，是宋文浩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