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眯着眼眸張開一條縫，翻了個身又重新把踢開的被子拉起蓋住頭。
她沒有第一時間起牀，而是又在牀上眯了會。
早就沒有李宰的蹤影，只有牀墊遺留着他身上的檀香味。
傭人最後看她的目光還是有些詫異。
定然是李宰昨晚留宿的事情還是被他們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他良心發現，竟然願意讓慕安安出門去透氣。
等紅綠燈時，慕安安無聊偏頭往窗外看，結果看到下一秒眼眸凝固。
她呼吸一頓，趕緊定睛再看，那邊的男人分明是金赫。
“停車。”慕安安生怕錯過他，連忙對前方的司機着急喊道。
司機見她似乎有急事，連忙走到靠在路邊停下。
慕安安連忙開車，朝着那抹酷似金赫的身影追去。
只見金赫停在某個公司門口，深吸口氣整理着儀容。
她沒有預約被保安攔下，只能蹲在旁邊等。
等了大概十分鐘，男人無精打采地出現，耷拉着腦袋。
似乎在追趕着西裝革履的高層。
“李經理，你給我們公司一個機會吧。”
“我們之前不是合作得挺好？”
“那是以前的事情，誰讓你得罪了不應該得罪的人。”
兩人拉扯間，金赫還想要纏着李經理，直接被重重推開。
“以後別來找我，真的是晦氣。”
慕安安看完兩人糾纏的全過程，李經理的話令她渾身血液逆流，她的臉色像是被吸血鬼吸空，變得跟雪花般慘白。
金赫跌落在地，正爲公司以後可能要破產而焦慮，察覺到有人在看她。
緩緩擡起頭，看清楚站在面前的女人，他瞳孔收縮。
慕安安眼眶裏的熱淚掉落，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跟他見面。
“安安。”金赫眼眶微紅，抿着的薄脣忍不住顫動。
慕安安聽到他的稱呼，掉下的眼淚更加兇猛。
“阿赫，你，，你，”
她本來想問他過得好不好？轉念想到剛纔的畫面，又看到他本應該意氣風發的俊臉現在眼眶凹陷，黑眼圈深重，哪裏還有記憶中的模樣。
要是過得好，又怎麼會變成憔悴不堪的樣子。
慕安安話到嘴邊，無法說出口。
金赫同樣雙眸泛紅，清晰可見他眼眸裏含着泛光的水霧，他也沒有想到能再次見到慕安安。
想到他多天奔波，現在的樣子肯定很難看，心裏不由有些乏味。
“爺爺最近還好嗎？”慕安安受不住沉默，默默小聲道。
金赫猶豫了一秒，隨後露出苦笑，“還好。”
她猶豫着要不要詢問關於婚禮上那個女人的事情，但是又想着人應該往前看，何必提起那些不美好的事情？
似乎是看穿她的想法，金赫毫無忌諱，“安安，有些事情藏在心裏，難得遇見你，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
慕安安偏頭目光不解。
“其實，婚禮當天的那個女人，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對不起你。”
“那女人是我的媽媽。”
慕安安現在的心情簡直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像是滿是氣體的管子破開，心頭涌起酸澀。
女人的眼眸就像是飽含滄桑的老人。
慕安安當時處於氣頭上，自然忽略了這點。
聯想到婚禮前金赫去驛站寄過請帖，說是不怎麼接觸的親戚，她恍然大悟。
當時就是給拋棄他的媽媽寄的快遞吧。
“是我對不起你。”金赫神情痛苦。
“沒有，只能說是世事無常。”慕安安倒不認爲是他的錯，沒有得到父母祝福的婚禮，多數不會圓滿。
金赫也是個可憐人，渴望得到媽媽祝福的兒子而已。
“我請你喫飯吧。”慕安安拉出不太好看的笑容。
兩人就近找了個餐廳，司機自然跟着，而且是步步緊逼。
慕安安怕金赫看出端倪，趕緊讓他別跟着來，但是司機死活不答應。
沒有辦法，她只能另外讓司機坐一桌，別打擾到兩人。
用餐過程，無論是慕安安還是金赫都是相對無言。
慕安安難免心酸，曾經的往事歷歷在目，但現在彼此就像是陌生的熟悉人。
不會再回到過去。
“你公司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慕安安斟酌着語氣，儘可能看起來像是平靜的關心。
金赫握住筷子的手頓住，“沒事，危機很快會過去。”
慕安安知道他在說謊，可自己能怎麼辦？
只能假裝附和，其實內心已經排山倒海翻滾，幾乎是竭盡全部的力氣才能忍住不哭出。
“你現在在哪裏工作？”金赫關心問道。
慕安安愣住，思來想去還是告訴他，“我現在在富人家做女傭。”
金赫疑惑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司機，她又解釋。
“我跟着他出來買菜的。”
“你也知道那些富人家都喜歡住在半山腰。”
聽到她的話，金赫不再糾結。
金赫又說爺爺挺想她，時常唸叨，何況他在鄉下包的山頭種的荔枝已經成熟，留個地址也可以寄點荔枝給她。
慕安安想到山頭裏面本來沒有種荔枝樹，是她說喜歡，金赫才讓人把大片竹子砍掉，種下她喜歡的水果。
眼眶泛熱，她連忙低着頭任由長髮覆蓋在臉上，擋住此時的失態。
慕安安並不記得莊園的地址，就讓司機寫在紙條拿給金赫。
“保重，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臨別時，強忍着哭腔對金赫笑了笑。
金赫回以微笑，“你也是。”
兩人也知道可能此次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都想要把最美好的笑容留給對方。
慕安安不知道的是自己差強人意，拉動僵硬肌肉做出的微笑比哭還要難看數倍。
金赫單手擁她入懷抱，除了肩頭觸碰到，他的手舉在虛空中好幾次欲言又止，始終沒有落下，漆黑的眸底隱忍又剋制。
凝望着慕安安進入車輛，消失在眼前，他攤開緊握在掌心的紙條，看到上面顯示的地址神情變得悲愴又憤恨。
慕安安上了車再也忍不住，任由眼淚模糊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