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覺得這樣可行,那把你親人的墓地位置告訴我,不管是土墳還是公墓,我去給它們換層土或磚?”

    自古以來,講究入土爲安。

    雖然何晏也是新時代的青年,不搞迷信,可對先人的追思,算不得迷信,而是應該心懷敬畏,不然也就不存在清明節了。

    像葛生生這種行爲,就算是沒有觸碰到墳裏的棺材,那何晏不觸碰骨灰盒,去給別人換塊墓碑,是不是也說得過去?

    葛生生嘆了口氣,眉頭緊鎖,一改搔首弄姿的風格。

    等到她一口一口喝光杯中的酒,才娓娓道來。

    “你也知道,我經營着一家制藥公司,可你知道,爲何叫葛生製藥嗎?”

    “這不顯而易見嗎,你的公司當然取你的名字?”

    葛生生搖搖頭,隨後口中唸唸有詞: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你可不可以說人話?”

    “你們理工科的男生,平時是不是不讀書的?”

    “你有話就直說。”

    何晏看了看手機,已經快0點了,自己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這是我父親刻在我母親墓碑上的詩,一首悼亡詩,名爲《葛生》。”

    何晏一愣,沒想到她的身世也有些悽苦。

    “可這並不能成爲你缺德的理由。”

    “當年我母親生下我就去世了。”

    葛生生沒有理會何晏,滿眼哀傷繼續說:“當時對外宣稱是難產而死,其實是被人毒害。”

    據葛生生所言,害死她母親的人至今沒有查到,那奇毒也至今無解。

    這個祕密,是在葛生生成年後,才從她父親那裏知道的。

    那時候她就立志,一定要找到兇手,並且研製出各種解藥。

    媱花現世後,她幾乎看到了研製一種“萬能藥”的希望,卻不想被何晏吃了。

    “我想附近的土裏或許有媱花的根莖或花粉殘留,爲了這個猜測,我總得試一試。”

    何晏沉默良久,這個理由確實足夠,她如果提前告知,何晏也會想辦法幫她。

    “故事也聽完了,不如咱們談點正事。”

    葛生生話鋒一轉,媚眼如絲地看向何晏,盈盈如水,脈脈含情。

    “正事?你能有什麼正事?”

    何晏身子下意識地往後一靠,感覺這女的又要開始訛人的環節了。

    “今晚跟姐姐回京都,婚約又如何,在京都慕家人不敢拿你怎麼樣。”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不忘挖牆腳。

    “我要是孑然一身,說不定會考慮。”

    “你是說你家中那個有心臟病的妹妹?”

    “你調查我?!”

    何晏猛然站起身,他感覺家人受到了威脅。

    “姐姐我真心實意想跟你好,還不讓人家多瞭解瞭解你?”

    對於這些人來說,想查清普通人的家庭情況,太容易了。

    何況正規醫院都有聯網,何清治療了這麼多年,到處都有記錄可查。

    “你想怎麼樣?”

    “把何清接到京都,我會免費爲她提供世界頂尖的醫療服務。”

    對於換心手術的術後療養,也不容忽視,能承受的藥物費越多,患者就活得越久。

    要是在以前,何晏定然毫不猶豫地答應,可是現在,他有了媱花。

    自己剛試完藥,怎麼能白白浪費?

    “等她高考完再說,我現在不想打擾她。”

    “我看你是豬腦子!”葛生生突然激動起來,“她還能活多少年,你還讓她參加高考?”

    “不差這兩個月,要是到時候你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咱們再談。”

    何晏覺得,要是葛生生在土裏沒發現什麼有用物質,自己白白接受她的人情,不好還。

    不知爲何,葛生生突然沉默了,房間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你開空調做什麼?”

    清明節前後的氣溫,還算舒適宜人,葛生生卻突然打開了空調,還是冷風?

    “有點熱。”

    何晏仔細一看,葛生生的額頭確實滲出一層晶瑩細汗。

    “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何晏剛想伸手去查探病情,竟被葛生生狠狠拍了一下。

    “你纔有大病,你全家都有大病!抱歉……我的意思是……”

    葛生生突然意識到說起了何晏的心結,趕緊道歉。

    “不是,你是真有病。”

    何晏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剛纔拍自己的手都是冰的。

    “你走。”

    “你要是不信我,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何晏傻愣愣站在原地,又不敢上前。

    “你要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何晏無語,只能離開。

    她可能是有什麼難堪的樣子,不想被人看見。

    可正當何晏打開房門,卻被追來的葛生生摁回了牆邊。

    剛來時門口的那一幕又再次上演。

    “你是認真的?”

    面對近在咫尺的妖媚容顏,何晏心念開始動搖。

    “先進來再說。”

    葛生生將門一鎖,又把何晏拖回了房中。

    ……

    清晨,何晏癱在牀上,揉着痠痛的腰,一雙熊貓眼無神地盯着坐在牀邊的女人。

    葛生生剛洗過澡,穿着浴袍,正用電吹風吹着溼噠噠的披肩長髮。

    她臉上掛着難以察覺的笑意,韻味十足。

    “別生氣啦,回頭你去開個賬戶,我贈予你20%股份。”

    “不要。”

    何晏不想去計較20%有多少,他已經快虛脫了。

    “姐姐說過會補償你,就一定要給。”

    “我懶。”

    精神萎靡的何晏,並不想多說話。

    這女人是享受了一夜,自己今天還有好多事要做。

    “不礙事,你把住址告訴我,我請人上門。”

    “你去給我買套衣服,我再睡一覺。”

    說罷,何晏就鑽進被窩呼呼大睡。

    “臭小子。”

    葛生生輕罵一句,又看見滿地狼藉,何晏掛在衣櫥裏的衣服也還沒幹,於是也就由着他。

    何晏醒來時,已經快到11點。

    葛生生已經離開了,房間也稍微打整了一下。

    牀上擺着一套普拉達的男裝,昨晚來酒店時,好像有些印象,街對面剛好有一家。

    “真土。”

    何晏雖然一臉嫌棄,但還是很快地換上了。

    他倒不是覺得這一身有多醜,只是覺得這些人買東西已經沒了新意。

    說起買衣服,就是那麼幾個牌子。

    而且這些老牌奢侈品,真設計不出什麼新意,不過又掌握了那麼些話語權,總是不乏一些追捧者。

    可是兜裏卻有一張字條?

    “姐姐先回京都了,知道你不喜歡穿這些,不過今天下午,就看你表現啦!”

    這是葛生生留的字條,但何晏卻不知她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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