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順勢起身朝門口方向望去，目光掠過秦向新和湯谷聰落在張益唐身上。
待對方近前後主動打招呼。
“張教授。”
同時心裏緩緩浮現一個問號？
對方找自己幹嘛。
既然學習了數論，對張益唐就不可能不知道。
尤其對方身上被貼的大器晚成標籤，在學界更是被人津津樂道。
孿生素數多年來毫無進展的情況下，張益唐能憑藉一篇論文讓這項數論難題迎來重大突破，確實值得數學界尊敬。
他先前學習數論時，也讀過這篇論文幫助自己理解。
可萬萬沒想到竟會以這種方式見面。
正當他暗自思索着對方來意，且想到了什麼時，耳旁突然響起對方的聲音。
“數學界的天才少年。”
“你好。”
看到對方如此正式，徐昀不敢遲疑，連忙伸手和對方握了一下。
“先坐吧兩位教授。”
雖說在眼前這幾人面前，他屬於晚輩，但作爲東道主讓客人主動可不行，於是隨即搬來椅子招呼幾人坐下。
旁邊秦向新則順勢接話道：“伱們千萬別拘謹，就當在自己辦公室。”
“徐昀說的對，咱們坐下慢慢講。”湯谷聰附和。
待幾人全部落座後，徐昀又倒了幾杯水，然後纔在旁邊坐下。
而接下來他們互相攀談兩句，講着些客套話，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商業互吹。
對此徐昀倒是樂得清閒，既然對方不先提正事表明來意，那他肯定更不會主動把話題往這上面引。
“你們倆這一個是大器晚成一個是少年天才，確實應該多交流交流。”這時湯谷聰趁着張益唐和徐昀的簡短聊天結束，臉上堆着笑容半開玩笑講了這麼一句。
或許是看到話題稍微有點幹，秦向新索性主動詢問起來。
“不知道這次張教授回來，主要是爲了什麼事情？”算是開門見山直指正題。
原本張益唐還有些不好意思，以至於遲遲沒開口表明來意，現在聽到秦向新這句話便順勢迴應。
“實不相瞞。”
“其實我主要爲了那篇證明斐波那契數列存在無窮素數的論文。”
“有些問題想和徐昀討論。”
表明自己來意時，目光始終落在徐昀身上，顯然這話實際是對徐昀講的。
徐昀想到對方始終從事孿生素數的研究，便基本猜出了對方目的，實在沒想到還真有人大老遠從海外過來線下催更。
你看這叫什麼事。
就在他打算告知對方論文還沒開始寫時，張益唐率先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我能否看看你寫論文留下來的手稿？”
“手稿？”
徐昀感到有些意外。
他以爲對方是要催更拓撲羣論的論文，沒想到只是想看自己的草稿內容。
先前他論證拓撲羣論時確實用了很多草稿紙，在論文完成後這些草稿他都收了起來，仔細想想研究草稿確實要比論文更容易理解拓撲羣論。
確定對方不是來催更的，徐昀鬆了口氣當即起身朝辦公桌走去。
“張教授稍微等會。”
“我去拿。”
中間還不忘大方迴應。
張益唐聞言則是比較平靜的吐出兩個字。
“不急。”
但如果細看的話，則會發現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徐昀身上，說明他心裏還是比較激動的。
很快徐昀把全部草稿拿出來，重新走到張益唐面前後臉色稍顯尷尬。
“那個草稿的順序可能有點亂，看起來恐怕會喫力。”
相比較其他人有意整理自己的草稿，徐昀在這塊就顯得很隨意，加上那天精力藥劑效果過去進校醫室，是同學幫忙收的東西，那麼多張草稿難免會混亂到一起。
反觀張益唐並未在意這點，伸手接過後便迫不及待查看起來。
“沒關係。”
毫不誇張的講，幾乎數道呼吸的時間便沉浸其中，簡直都快媲美了專注的效果。
從這點便能看出來，張益唐對數論確實無比喜愛。
因爲草稿的內容比較多，全部看完的話會花不少時間，秦向新和湯谷聰便起身到一旁閒轉起來，徐昀自然是在旁邊陪着。
這時湯谷聰眼角餘光瞥到桌上一本全英文書籍，臉上浮現出些許詫異。
“咦~”
“你還在看這本書？”
書封上英文翻譯過來是模式識別與機器學習，他對此也有所瞭解，知道是計院相關專業的相關教材。
眼下整個數論界都在等着徐昀發表那篇拓撲羣論論文，在他看來徐昀應該潛心研究，儘快完善拓撲羣論爲數論的發展做出重大貢獻纔對，結果徐昀卻反倒研究起計算機相關的東西。
徐昀面對湯谷聰的疑問倒未隱瞞什麼，直接如實回答：“我最近在研究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
聞言旁邊的秦向新也附和道：“徐昀除了是我們高等研究院的成員，還是校長的研究生。”爲湯谷聰介紹了徐昀的兩個身份。
湯谷聰自然清楚吳仲平研究的領域，也明白有數學基礎學習計算機會事半功倍。
可想到徐昀提出的拓撲羣論，還是忍不住開口多問了句。
“那你的拓撲羣論研究呢，數論界可都等着呢？”
徐昀着實沒想到躲過張益唐，還有湯谷聰盯着，說什麼都要給他來個當面催更。
儘管心裏有些哭笑不得，嘴上還是進行了迴應：“拓撲羣論的研究還存在很大完善空間，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的，我也是想趁研究其他東西沉澱下自己。”硬是讓湯谷聰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半晌化作一聲感慨。
“你說的有道理，數學研究上的事確實不是靠時間就能解決的。”
是啊。
數學可沒什麼水到渠成。
哪怕基礎知識掌握的再好，缺少那一份靈感，照樣無法起到質變的效果。
作爲張益唐的多年老友，這點他深有感受。
否則對方也不會人過中年才撰寫出那篇推動孿生素數進展的論文。
直到中午快喫飯的時候，張益唐才從那摞草稿紙中收回目光。
將其重新整理好站起來活動了下身體，然後走到徐昀面前毫不掩飾眼神中的炙熱。
“你對數論的理解已經高過我，這項拓撲羣論確實非常驚豔。”
“如果數論的著名猜想能被徹底解決的話，我相信這個人肯定是你。”
張益唐在大致看完草稿紙上的論證過程後，整個人已然徹底被徐昀天才般的思路折服，以至於此刻拋去兩個人之間的年齡差距，用一種朋友知己般的口吻表達出自己對徐昀的期待。
回國之前他雖然對徐昀的論文評價很高，但並不認爲單靠拓撲羣論就能解決數論問題。
哪怕和湯谷聰的通話，他都秉承着保守態度。
畢竟數論問題作爲世界數學難題，自從被提出來已經困擾了數學界太多年。
想解決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可今天通過草稿紙上的論證過程，讓他對徐昀提出的證明方法有了全新理解，或許隨着此方法的完善優化真有可能用於數論問題的證明。
畢竟通往數論最高殿堂的橋樑已經出現，遲早會有數學家走進去。
徐昀沒想到張益唐突然給他作出這麼高評價，使得旁邊湯谷聰和秦向新兩人都陷入狂喜，恐怕此刻已經在腦補數論問題被國人解決的場面。
但徐昀卻無比清楚自己距離這一步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
尤其是在不開啓大腦超頻的情況下。
畢竟霍奇猜想的證明過程是隨機獎勵的產物，和他自行創造出的拓撲羣論不同。
“謝謝張教授能給我這麼高的評價，不過拓撲羣論還需要持續完善。”
“我可不敢好高騖遠過於自信。”
臉上掛着淡淡笑容，用較爲謙遜的語氣迴應了句。
這句話也讓張益唐好感倍增，對徐昀竟有種忘年交的感覺。
接下來更是再次提出請求。
“另外有些地方我還需要向你請教，這或許能對我的孿生素數研究起到幫助作用。”
“當然可以。”徐昀大方答應。
不過兩人話音剛落，便被旁邊的秦向新打斷。
“有什麼問題還是下午在討論吧，這都忙活一上午該喫飯了。”
“秦院長說的沒錯，咱們還是先去喫飯吧。”湯谷聰聞聲點頭表示附和。
先前張益唐一直沉浸在草稿中，暫時忘記了喫飯問題完全沒感覺餓，現在被兩人提醒肚子倒是不怎麼爭氣響了起來。
要知道用腦可是相當消耗能量的。
於是幾人便先去了餐廳，商議等喫飽後下午在討論數論的相關知識。
徐昀對此自然沒什麼意見。
就這樣整個下午他都在和張益唐探討交流，可以說雙方都是受益良多。
而在張益唐離開後，徐昀的生活也重新步入正軌。
除了待在高院研究算法梳理數學，便是跑到老校區吳仲平哪裏請教人工智能方面的編程和架構問題。
正當徐昀想着自己成爲研究生，所參與的首個課題會是什麼時周直突然把他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