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怕被記者拍到嘛……”
顧書寒笑容肆意，手指擡起江心彤的下巴，直視着她的眼睛，輕嘲道：“你說的你自己信嗎？”
江心彤無言以問。
看來，他什麼都知道了，什麼都清楚了。
這男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腦子太好使了。
“顧書寒！我在問你爲什麼打我爸和我弟的事情，你跟我扯別的幹嘛！”
因爲謊言被揭穿，臉面多少有點掛不住，江心彤只能用高音量來掩飾她的心虛。
顧書寒拿起手機，深邃的黑眸裏浮出些許糾結，但還是點開了那段錄音。
“聽完！聽完之後，再決定要不要送他們去醫院。”
錄音的第一句是從祕書說話開始錄的。
江心彤瞭解，顧書寒的祕書人品極好，不可能對她有那種想法，所以明顯是受了顧書寒的旨意故意誘導他爸和他弟。
江心彤聽到江雷罵祕書的時候，脣角不由得翹起，眉眼彎彎，眼角不經意流露出的欣慰讓顧書寒忍不住心酸。
錄音一直在播放，江心彤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表情從質疑到震驚，再到無法接受……
直至心痛到麻木……
她坐在沙發上，半天一動不動。
臉色白如紙。
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個方向，眼皮都不帶眨的。
生怕眨一下就會氾濫成災。
那樣落寞無助的神情，就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讓顧書寒心疼不已。
他甚至都有些後悔用這種方法了。
但轉念一想，如果他不這麼做，又怎麼能強行將她從那個無底深淵中拉出來。
顧書寒坐過去，心疼地將江心彤的頭扳過來靠在他的胸前。
“沒關係，你還有我，還有爺爺奶奶，還有好姐妹……”
“想哭就哭，別忍着。”
“乖，難過一會兒就行了，不用難過太久，那樣的人不值得……”
“就當扔垃圾一樣將他們從你心裏掏出來丟掉。”
過了很久。
江心彤才啓開沙啞的嗓子，用很低的聲音在喃喃自語。
“我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我一直都是多餘的……”
“不管我怎麼努力，怎麼掙扎，我還是擺脫不了這像沼澤一樣的命運……”
“我越是渴望的東西，越是離我越來越遠……”
“我太害怕失去，所以從來不敢去期待什麼，我知道自己不配被愛……”
“像我這樣的人，憑什麼奢望……”
因爲只是脣瓣在動，嚴重哽咽加上聲音不停地顫抖，顧書寒根本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
一句都沒有聽清。
但顧書寒並沒有開口問。
想到她已經難過到無力說話的地步，他總不能還要讓她再大聲給他重複一遍吧。
所以只能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無聲的安慰。
“別難過了，我們回家吧。”
江心彤繼續低喃，“家是什麼?什麼是家？”
“家本來應該是溫暖的避風港，可爲什麼我的避風港從來就避不了風，而且比大街上還要冷……”
“以前就有個人突然闖入了我的世界，說他要給我一個家，我當真了，我以爲那就是愛，是我從小就渴望的愛，我拼命想抓緊……可是……沒有……”
“所以我不喜歡家，我也不想要家，我要是死了，我要變成一顆蒲公英，不需要家，卻能四海爲家。”
“顧書寒，其實你挺好的，真的很好，可是……跟你在一起我總是會心慌，會害怕，總感覺夢會醒……我不想再經歷那種痛了……”
江心彤嘟嘟囔囔，到底說的什麼顧書寒真的聽不清。
但就在最後一句，他好像隱約聽到她在叫他的名字。
正準備問的時候，發現懷裏的人，竟然閉着眼睛睡着了。
也或許是哭得太久，哭暈了。
顧書寒給司機發了個信息後，把外套蓋在江心彤身上，將她打橫抱起，出了包間。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
江心彤是凌晨五點左右醒的。
快醒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在一個熱烘烘的火爐裏烤，熱得她喘不上氣。
慢慢睜開眼，眼前卻一片漆黑。
她感覺眼睛上有個東西，涼涼的。
扯下來一看，是一個冰膜眼貼。
再一看，旁邊有個“大火爐”把她抱得緊緊的，難怪她喘不上氣。
慢慢拿開顧書寒的胳膊，她身體輕輕往旁邊挪。
只見顧書寒俊眉緊了緊，但並沒有醒的跡象。
江心彤才繼續挪到牀邊，下了牀。
看着顧書寒那張疲憊的睡臉，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剛纔撕下的眼膜，還有掌心昨晚被自己指甲掐傷的地方已經塗了藥。
江心彤內心的複雜無法言喻。
爲什麼顧書寒越是對她好，她反而越想逃呢？
這樣的男人，根本不是她這種人可以奢望的。
江心彤拿着手機出了臥室。
表情平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陷入思考……
然後開始往手機文檔上輸入文字。
足足輸了三十多分鐘。
她一直有這個習慣，藏在心裏的委屈，釋放不出的情緒，不能說的祕密……都會用文字記下來，像傾訴，又像發泄……
再次回到了臥室。
重新貼上眼膜，睡回顧書寒懷裏。
就像中間沒有醒來過一樣。
六點半，顧書寒的生物鐘準時把他叫醒。
睜看眼，看着懷裏熟悉的小臉，他眸底溫熱，低頭輕輕吻了一下。
然後動作輕柔的撕下江心彤眼睛上的東西。
看到她的眼睛已經完全消腫，才滿意的將手上的東西丟掉。
抱着懷裏的人，繼續陪睡。
看着看着，忍不住又是一吻。
才進入睡眠中的江心彤，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人封住了口鼻，限制了呼吸。
越來越難受。
快被悶死了，猛的睜開眼。
只見顧書寒擡起頭一臉深情的凝視着她。
“醒了？”
“再不醒，我就要斷氣了……”江心彤聲音依舊沙啞，乾澀。
“淨瞎說！”顧書寒繼續吻，將脣移到了鎖骨。
“不要，我身體不舒服……”
江心彤移開了顧書寒的手，星眸裏都是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