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魯迅先生也說過了嘛——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
凡事往最壞的地方想,也不是悲觀消極,純粹就是給自己的反應時間留點餘地罷了。
魏鈺的猜測已經說了,而聽完的朱家爺孫,卻是怔愣的怔愣,憤恨的憤恨。
朱良猛地站起身,紅着眼眶低吼道:“我就知道我爹不是好賭的人!他肯定是被人給騙了!阿爺,我們去報官,去報官那姓楊的狗東西!”
魏鈺默默瞅了他一眼。
賭/博這事可不好說啊,被下套有可能,被騙就不一定了。
畢竟這失足嘛,男女都一樣。
以爲是自己害了兒子,老爺子一下老淚縱橫,擡起袖子擦淚,哽咽連連,“是我啊,是我這個老頭子害的啊!我的兒喲——”
瞧不得阿爺這般,朱良趕緊蹲下去勸他,“阿爺你莫哭,孫兒一定會給爹討回公道的……”
爺孫倆抱頭痛哭的時候,魏鈺並沒有摻和進去。
他起身離開,給兩人騰了地方平復心情。
魏鈺在烤攤邊喫肉的時候,方生問他,“公子,可要派人去上寧郡?”
“去幹嘛?”
魏鈺瞥他一眼,“你瞧不到人家立志要自己報仇啊?少年郎有志氣,好好一孩子,別沒事摻和進去,免得把人給養歪了。”
方生閉嘴了。
這他要不是看殿下以前也管閒事,他還真不樂意多此一問!
過了好一會兒後,那邊的爺孫倆也是哭完走過來了。
朱良攙扶着他阿爺,兩人慢騰騰走過來。
瞧見人過來的方生提醒他家殿下注意形象,“公子,人過來了。”
魏鈺趕緊把手中沒啃完的肉串塞到方生手裏,順便掏出巾帕擦了擦嘴,然後才端莊正經地轉身。
爺孫倆已經走至跟前。
朱三生苟着腰,神情憔悴,看着魏鈺很是感激,“多謝小公子告知真相,我們爺孫二人無以爲報,只能給您……”
話還沒說完,老爺子的腿就跪了下去,連帶着一旁的阿良也是。
“欸,使不得!”
魏鈺的話就是方生的指令。
方生上前,一手一個臂膀,稍微一使力,跪在半道中的爺孫二人就被拉了起來。
魏鈺對兩人笑道:“不過舉手之勞,當不得老爺子如此一跪,況且我這也是沒證據的隨口一說,到底真相如何,也得細查纔是。”
朱三生搖頭,苦笑道:“小公子是好意,無論真相如何,好歹也讓老朽心中有了個數。”
瞧着眼眶一個比一個紅的二人,魏鈺眨眨眼,試探問道:“那,你二人後面可還要繼續去天水城找活做?”
朱三生嘆氣,面色愁苦,“不去又能如何?我們爺孫倆都走到這兒了,再是要回去尋公道,現下也得想法子活下去纔是。”
妥了!
這麼大一個野生的農學家,魏鈺真的沒道理白白錯過的。
必須拉回去系統學習後給他打工!
資本家的孩子沒有良心!!!
“朱老爺子,實不相瞞,其實我家在京都,名下也有幾份薄田,雖然有人打理,但這其中就是沒人如您一般,能有讓糧食增產的本事。”
魏鈺看着老人家,面帶微笑,神情和善地詢問道:“您同阿良與其去天水城幹苦力活,不若去在下莊子教人種地,我給您月例五兩,包喫包住,種得好工錢再漲,您若覺得不好想要離去,那我也絕不阻攔,如何?”
月例五兩,包喫包住,做得好還能再漲工錢?!
朱三生和阿良都愣住了。
老人家有些結巴,“一,一月五兩銀子?”
莊稼人一年到頭都攢不上幾個銀子,這一個月就能有五兩,一年下來可不得有……六十兩啊!
魏鈺看了眼愣愣的阿良,微笑着加重了砝碼,“我那莊子上還有學堂,學生都是莊上的孩子,阿良年少,你們若去了,他正好可以去學堂同孩子們一道入學。”
爺孫二人呼吸一滯。
學,學堂?!
朱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我也能去學堂唸書!那,可要交束脩?我,我們沒錢的……”
朱三生亦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魏鈺。
很顯然,在自己幹活這方面上,顯然是阿良能去學堂唸書更能讓老人家掛心。
魏鈺十分和善道:“自家辦的學堂,爲的就是讓莊上的孩子都能唸書識字,日後能有出息,所以凡是莊上的孩子,入學當然是不要錢的了。”
朱良震驚了。
他看着魏鈺,喃喃道:“不要錢,莊上的孩子都能不要錢的唸書……”
居然能自建學堂,免費供莊上的陌生孩子唸書,就爲了能讓莊戶的後代有出息?!
這到底是什麼神仙主家!
朱良沒見過,朱三生活了五十多年,連聽說都是沒有聽說過的。
主家不剝削底下的僕從租戶就不錯了,哪兒還有這種建學堂,免費供應孩子們唸書的事!
又不是自家族裏的孩子,這般出錢出力做善事,也就是主家心地好了。
爲這樣的主家做事,哪裏還擔心遭受主家欺凌,被人矇騙呢……
朱三生目光深深地看着魏鈺,眼圈微紅,忍不住就要再次跪下。
“多謝小公子,謝小公子給我們活路……”
這下不用方生了,魏鈺自己親自上前攙扶。
“老爺子快起,我既是請你們去莊上做事,那你們也算是客人,我出錢,你出本事,這本就是一樁公平的買賣嘛。”
朱三生被扶起,看着面前的少年感激笑道:“公子好意,我都明白,不過是一身莊稼本事,若無人賞識,也就憑白空耗着罷了。”
朱三生衝阿良招手,示意他過來。
等到阿良過來扶着他後,朱三生纔對魏鈺道:“從今往後,我與阿良,便都跟着公子了。”
典型的買一送一啊。
魏鈺笑眯眯點頭,“放心好了,跟着我,絕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野生農學家,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