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虛沒說,還是信在送過來的路途中,三皇子不確定,也不想去糾結這事。
與其一直糾結這種事,還不如弄清楚這流言的具體內容。
於是三皇子派侍墨繼續去人羣中打探消息了。
侍墨也沒有辜負他家殿下所託,不出半天,他就將打探到關於功德碑的事都說了。
什麼功德碑會刻上每個捐錢糧者的名字,什麼碑是立在當地的縣城外,什麼無論是誰都可以捐物資,捐得越多,名字刻得越大……
“主子,屬下問過了不少知情人,他們都說,這消息似乎是從千城郡那邊傳過來的,所以……流言幸許是九殿下傳的?”
說完,侍墨小心地瞄了眼自家殿下的臉。
三皇子沉默了。
看看,連他的下屬都猜到消息是魏鈺那小子傳的了。
沉默半晌後,三皇子眉頭微蹙,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罷了,這消息傳出來也是於我們賑災有利,不用去澄清了,你吩咐下去,讓其他人都注意着,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送錢糧過來了。”
以前在京都,三皇子是從沒有與魏鈺這個弟弟近距離相處過的。
一個月前,他印象中的九弟,是上於父皇孝敬懂事,下於兄長安分識趣,爲人十分聰明,能知道不少其他兄弟都不知道的東西,就是喜歡躲懶,不愛上朝的。
整體來說就是小毛病不少,但大毛病沒有的。
但如今。
被魏鈺這麼突然擺了一道的三皇子,也是頭一回認知得這般清楚:他這個九弟是個很、不、安、分的!
悄咪咪散播叫人捐錢糧立功德碑這樣的大事,居然都不事先跟他這個兄長說一聲?
這是準備人都帶着錢糧過來了才叫他知曉的嗎?!
事實證明,若非侍墨在人羣中突然聽到了消息,恐怕真相真就是三皇子想的這樣了。
因爲在三皇子聽說後的第二天,當地就有富戶親自帶着銀票登門拜訪了!
“巡撫大人,今次湖州突遭水患,害得不少無辜百姓受難,草民這瞧在眼裏,那是痛在心裏啊!草民昨日才聽說巡撫大人來此賑災,這一聽後,草民就趕緊過來了,這是草民爲災民貢獻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您千萬不要客氣……”
災民避難所,屬於三皇子的帳篷裏。
通身圓潤的富戶手捧着一盒子,正十分諂媚地向坐在上首的巡撫大人表明他的心意。
上首,三皇子默默看了那盒子兩眼,然後緩緩擡手,招呼一旁的侍墨收下。
“你有心了,此舉,本官會記下的。”
瞧到侍墨收下盒子,又聽到巡撫大人這麼說後,富戶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咧着嘴笑得那叫一個牙不見眼。
“辛苦巡撫大人,辛苦大人了!哎呦,您這從京都一路過來,舟車勞頓的,肯定累壞了吧?正巧草民已經吩咐了府上的人,準備了好些飯食,要不大人嚐嚐?哦對了,外面那些災民,草民也已經吩咐下人去施粥了。”
面對着富戶殷勤的星星眼,三皇子默默吐出口氣後還是拒絕了。
“……有心了,本官已經用過膳了。”
富戶立刻失落地眼裏光都沒了,“啊,這樣啊,是草民無禮了。”
三皇子:……
“那,那那那大人可要,額,再享受享受?”
三皇子:?
享受什麼?你想說享受什麼??
富戶最後是被侍墨強硬請出去的。
自動上門送錢糧的人走後,侍墨將盒子擱在了三皇子面前。
“你出去看看情況。”
“是,主子。”
等到侍墨出去後,三皇子這纔打開盒子。
盒子裏面裝的是一個禮單,上面記錄了富戶這次捐出來的各種物資:銀錢五千兩,粟米五百石,麻布五百匹,還有各種草藥等等。
一一看完後的三皇子沉默地合上了單子。
他坐在位子上,眉頭漸漸蹙起。
這感覺,怎麼說呢。
有種要一夜暴富、財源廣進的感覺。
三皇子對錢沒興趣,但不得不說這種財源廣聚、將要得到一批免費物資的感覺,還是讓他有些小感慨。
不過是借了一點朝廷的名聲,吩咐給人立個碑,就能得到這麼多的錢糧,所以這種號召有錢人給災民捐款的事,怎麼從前就沒有人想到這辦法呢?
魏鈺這小子腦瓜子果然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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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那邊在一路光收錢糧,給朝廷減輕負擔的時候,魏鈺這邊,他早就已經帶着從沈掌櫃那兒薅到的糧食,領着大部隊從五福縣摸到了千城郡。
千城郡的災情是這次水患最嚴重的地方。
魏鈺一入千城郡,未行十里,看到的就是荒草叢生,餓殍遍地。
瞧見這些後他人都傻了。
因爲路邊到處都是蚊蠅密佈的屍骸,偶爾看見幾個還活着的,那都是趴在路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情況太慘了,魏鈺不確定是因爲這裏是郊區,災民逃到這兒後因爲沒有喫的,所以死的人多,還是因爲這就是千城郡的普遍現象。
爲了弄清楚原因,魏鈺讓大部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先停下了。
他讓人將那幾個還活着的帶上,在餵了兩天熱騰騰的米粥後,其中一個男子醒了過來。
彼時,魏鈺正貓在一棵大樹下拿炭筆畫人體結構圖。
這玩意兒擱現在有點潮流,除了時髦點的大夫以及仵作能接受外,魏鈺尋思着其他人看到了都有點接受不能……
隔壁樹後突然冒出個人。
“主子,有人醒了。”
魏鈺頭也沒擡的嗯嗯了兩聲,示意人先回去。
他這小腸還沒畫好呢,再等會兒!
作爲一個技能點加滿了社畜,魏鈺畫工那是相當的寫實,反正一直蹲在樹上的丁發財瞧了自家殿下的畫後,那是一點都不想再瞧第二遍的。
因爲他壓根就接受不了殿下會把人眼睛畫的那麼大好嗎!
誰家好人畫人體結構圖的時候頂着一張漫畫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