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好端端的,單獨追封賢王生母,即便皇帝給出的理由是因爲賢王賑災有功,那瞅着也有些站不住腳。
賢王是賑災有功,但三皇子同樣也有功啊!
況且三皇子還是這次的賑災巡撫,他與賢王同樣生母早亡,怎麼到了追封的時候,卻只追封安貴人,而沒了三皇子生母的份呢?
有異議是肯定的,但這種帝王已經下定決定了的事,哪怕朝臣們有再多的意見,魏皇也照辦不誤。
皇帝這種區別對待、偏寵小兒子的行爲,落在旁觀者眼裏,那就是羨慕的羨慕,感慨的感慨,搖頭的搖頭,還有的特別想知道三皇子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畢竟這種你有我沒有的事,感受最深的應該是參與其中的三殿下才對。
京都大部分人都在暗自揣測,父愛一碗水沒端平,三殿下再是沉穩,想來這心底裏也是豔羨嫉妒的吧?
而對於外界這樣的揣摩,身處輿論中心的兩位當事人卻比誰都要平靜。
魏鈺不關注,三皇子是不關心。
魏皇下旨追封完沒多久,魏鈺就帶着他三哥去了研究院,遠離了京都這個輿論風暴中心。
路上,魏鈺告訴他三哥。
“三哥,你不是想學理科嗎?我已經同父皇說過了,父皇允了你去學,今日我就帶你去個地方,在那兒,你一定會學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對於學習理科這回事,三皇子當初在湖州就特別想了解。
當初魏鈺說的那些託詞,三皇子其實是打算過段時間再去找他,讓魏鈺履行承諾的。
但如今九弟既然這般殷切,那三皇子自然也是卻之不恭的。
至於說魏鈺這麼殷勤是不是又有什麼圈套,其實三皇子並不在乎,他只要能明白何爲理科,弄清楚魏鈺究竟藏着些什麼祕密後,其他那些小九九也就不值一提了。
魏鈺帶着他三哥到了莊子上。
一下馬車,魏鈺本來是想親自給他三哥介紹一下的,奈何他三哥嫌棄他廢話多,直接就讓何管事來。
魏鈺:……
何管事來就何管事來唄,他還樂得清閒!
何管事很樂呵,瞧見自家主子態度,就知道靖王是自己人,所以關於介紹莊子上的事,他也很恭敬。
“三殿下,這莊子大,分了好幾塊區域,您移步隨小人來,小人先帶您去看看這莊上地圖,再與您細說……”
何管事帶着三皇子去看地圖了。
魏鈺站在後面瞅了眼,在跟去與離開之間猶豫了兩秒,然後轉頭詢問留下來的幾個莊上小管事。
“孫昭那些人近日可有來?”
有小管事回:“殿下,近日只有孫公子過來,其他公子未有。”
“孫昭?”魏鈺反問,“他過來做什麼的?”
小管事搖頭,“小人不知,不過孫公子來的那回是找祁峯公子的,待了沒多久就走了。”
魏鈺也是心血來潮一問,到底是他看好的小肥羊們,他還是挺掛念他們的……
魏鈺想了下,決定過段時間再去關照一下他們,進度太慢可不行。
在魏鈺耽誤的時間內,三皇子正目不轉睛看着莊子平面圖,眼中的驚詫清晰可見。
沒辦法,誰叫這個所謂的平面圖實在過於詳細清楚呢?
地圖三要素,比例尺,圖例,指向標皆具備,各處設施畫的方正清晰……那種不同於其他地圖的工整嚴謹,是三皇子從前未有看見的。
“……這處是教學區,學生念學時間,其他人是不允許在此喧譁的……”
何管事在介紹的時候,三皇子突然打斷了他,“地圖是誰畫的?”
“啊?”
何管事一愣,反應過來不由微笑道:“從前地圖是殿下畫的,後來莊子買了更多地,建了不少屋子,這地圖就交給咱們學堂的張夫子畫了。”
“張夫子?”三皇子轉頭看他。
何管事微笑:“是,張青生夫子,他曾是白馬書院的山長,是殿下將張夫子請來,特意教學堂裏的學生數學的。”
三皇子眼神一動,“數學?”
何管事笑容不變,“是,就是算學,殿下喜歡稱呼算學爲數學。”
三皇子想到了魏鈺之前提到的理科,他盯着何管事,目光深了一寸,“學堂教什麼?”
“聖賢之言,理科真理。”
何管事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分外認真莊重,他道:“殿下說,學堂是教書育人之地,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殿下想讓學堂每一位認真求學的學子,都能在這世道上掙出一席之地。”
三皇子靜靜地看了他幾秒。
何管事也是在莊子上待久了,見過的世面越多,自覺是殿下的心腹能臣,早已不是之前那個看到權貴就腿軟心虛的胖子了。
他被三皇子這麼盯着,不止不慌,甚至還在心裏琢磨着自己這話夠不夠有分量,有沒有掉殿下的逼格身價啥……
三皇子移開眼睛,落在地圖上的學堂標識上,突然道:“帶本王去學堂。”
莊子上的其他一切三皇子都可以不深究,但理科確實是他一定要了解的。
於是,當魏鈺去找他三哥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他三哥站在一間教室後旁聽福生講化學課。
福生正在拿幾個裝着不同材料的玻璃瓶,向學生展示都是些什麼材料,哪些又能跟什麼材料產生何種化學反應……
站在他三哥身旁,看着將他們視若無睹的福生,魏鈺忍不住轉頭輕聲詢問他三哥。
“能聽懂?”
三皇子搖頭。
魏鈺:“……那你站這兒是聽什麼呢?”
三皇子沒理他。
魏鈺陪着他三哥在後面站了一節課。
當然,這課魏鈺是沒聽的,他有平板可以開小差。
但三皇子卻是結結實實將福生講的內容全都給聽了進去。
等到下課,學生們同夫子恭敬道謝,又激動難抑地同魏鈺告別後,福生這才施施然過來行禮。
“殿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