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海上漂流。
說是在漂流其實也不準,畢竟乙十三是藉着海軍追尋倭賊窩點之便,貓在船艦上實時打探消息罷了。
而這樣的日子,乙十三已經度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至於他待東海郡都半年多了,大皇子的海軍隊伍又經常出海剿倭,爲什麼近段時日他才貓船上這事,其實究其根本原因,也躲不過一個無聊二字。
對頭。
就是無聊。
乙十三本就是個不安分的情報販子,平素待在自家殿下身旁的時候還安分,但離遠了,時間一長,那骨子裏不安分的搞事因子就開始蠢蠢欲動。
他在東海郡帶着情報科的兄弟們收攏當地消息,暗地裏幫大皇子整頓官/場不說,頂着丁發財的名字又暗搓搓借了一堆外債那是肯定的。
畢竟孩子出門在外,身旁沒“爹”相助的,那喫喝咋辦嘛!
這不得自己想法子生活好點兒?
乙十三沒道德,堅定苦了同僚也不能苦了自己。
他在東海郡上躥下跳好幾個月,自覺健碩的身板累瘦了,連英俊的面孔都給曬黢黑,原本正傷感回去後會不會被殿下嫌棄呢,結果轉頭就被弟兄們給嘲人醜了。
好嘛。
本來就心裏發愁呢,這被弟兄們一說,再一照鏡子……乙十三更不舒坦了。
小野馬不舒坦了那還有好?
當然是要搞事發泄了啊!
這不正巧,上個月聽說大皇子又要帶軍出海清剿倭賊,聽說是前哨巡邏時抓到了一支倭賊,從對方口中打聽到了曹季的下落。
曹季逃跑也有好幾個月了,中間一直都沒有什麼消息,好不容易打聽到一點下落,那大皇子還不得趕緊帶人過去捉拿啊?
反正海軍是出動了三分之二,船艦浩浩蕩蕩離港而去,勢必是要將逃跑的曹季捉拿歸案。
這麼大的陣仗,對於搞事小能手乙十三而言,他這不混進去摻和一腳那簡直就是錯億啊!
東海郡的官場廢了被整頓了,爲富不仁的豪奢地主被薅得差不多了,連世家們背地裏藏着掖着的小祕密也被翻了出來……好嘛,這樣的東海郡對乙十三而言一點都不好玩了。
這些能搞事的都被搞完了,剩下的百姓和軍隊不能搞,那他跟着海軍出去搞倭賊總不能有錯吧?!
乙十三就是這麼打算的,所以他揮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就帶着弟兄們混上了船。
躲在哪兒就不提了,反正船艙、甲板、桅杆都是他們能躲的地方,主打的就是一個隨機應變。
這種事對灰衛使而言都不是件難事,尤其是情報科的,他們甚至有時餓了直接就換上將士們的衣服混進人羣中搶飯了……
當然,這中間還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乙十三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暈船的!
上船第二天就頭暈目眩還嘔吐的,晚上蹲甲板上吹風好懸沒被巡邏的將士給發現!
這種丟臉的事乙十三沒跟任何人提。
弱點!
這是弱點哪!
萬一有哪個心機狗告訴了殿下,讓殿下知道他不再是那個完美無缺的乙十三了那還得了?!
所以不能說。
一點兒都不能說!
這趟出海要治不好暈船的毛病,那回去他就在船上生活個十天半月的,不把這毛病治好他就不下船了!!!
然。
出海二十三天,暈船照舊。
乙十三人廢了。
廣袤無垠的大海上,百來艘戰艦以軍陣前行,氣勢磅礴,軍旗獵獵,呈現出一種勢不可擋的威勢。
在後方某艘船上,兩穿着盔甲的士兵正持槍站在甲板角落邊放哨。
甲板上沒什麼人,除了站崗放哨的,也就是船上巡視的人會過來。
這會兒四周無人,倆士兵開始小聲交談起來了。
甲六一:“想上岸了,這船上真不是人待的,喫不好睡不好。”
旁邊的乙十三一臉醬色:“我這些日子又憔悴了,也不知道回去後,殿下瞧見了可會予我休幾日假?”
甲六一:“想喫臨海那老伯的燒餅了,肉餡兒可好吃了,不過他隔壁那李寡婦麪湯店的餛飩也不錯,想喫……”
摸上臉的乙十三很憂傷:“真瘦了,這臉都凹進去了,哎,也沒個鏡子給照照,真愁人,也不知道殿下可還記得我?”
甲六一:“今晚聽說有饅頭喫,也不知道能不能多搶一個,反正是不想喫魚了,我這身上都帶腥味了。”
說着說着乙十三就眼露兇光:“不行!我一定得衣錦還鄉!絕對不能給丁發財那小人機會!等上岸就宰了曹狗!殿下……”
狠話放得正狠呢,乙十三突然閉嘴了。
他閉嘴站好,旁邊的甲六一也默默挺直了胸背,兩人一本正經地望着海面,儼然一派正直負責的哨兵形象。
甲板上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巡視的將士從後方過來,在甲板上轉了圈後,便又再度離開了甲板。
巡視的人雖說沒了,但剛纔還絮絮叨叨的兩人也不說話了。
半晌,兩人望着海平面又默契地嘆了口氣。
甲六一:“想下船了。”
乙十三:“想殿下了。”
所以到底還有多遠才能到達目的地下船抓曹季然後回京見殿下啊?!
願望不大,也就再過一兩天的事。
大皇子是帶着知道消息的倭賊去抓曹季的。
船艦靠着海岸線一直向下而行,過了二十多天,軍隊早就已經離開了大魏海疆範圍,此刻上岸,可以說幾乎就是南苗往後的地盤。
那岸上有什麼,具體是何情況,船上幾乎沒有一個人能知道!
大皇子能依靠的,也就是從到處打轉的倭賊口中挖出來的信息。
這些消息該信還是不該信,反正大皇子也不是特別在意。
他這次又不是上岸開疆拓土、征戰南苗的,只要能抓住逃跑的曹季,再順手剿一波不安分的倭賊,這次出兵就算是大獲全勝了。
所以,還是抓了曹季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