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鬆下來啊。”
怪物沉默了片刻,然後問:“爲什麼?”
小女孩奇怪的看了它一眼,好像是他問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你流血了啊,再不處理就會像阿哥一樣,被扔到木盒裏.......”
她之前見到鄰居家的哥哥摔在小溪邊的石頭上,也跟它一樣出了很多血,最後就被叔叔關進木頭盒子,用土給埋着了。
關在那麼窄小的地方,肯定不好受。
她想了想。
如果是自己被關起來了,那麼窄小的地方,別說活動身體了,翻個身都難。
“阿爹爲什麼要把你關起來啊?”
小女孩問:“是你做錯事了嗎?”
怪物長髮鬆散的垂在半空中,汩汩鮮血從他身上滴落在地面上,味道不算好聞。
“沒有。”
小女孩說:“你沒做錯事阿爹爲什麼要關着你啊?”
怪物扯着嘴角,譏諷的笑了一聲。
“你不如......”
“去問問他。”
小女孩動作一頓,扁了扁嘴,“阿爹不怎麼和我說話,他喜歡弟弟。”
怪物嘴角溢着鮮血,冷漠的看着她磨着木頭。
“弟弟?”
小女孩說:“是啊,阿爹都沒怎麼抱過我,也不愛對我笑......”
怪物輕聲說:“我有個辦法。”
小女孩望着他,問:“什麼辦法?”
他掃了一眼女孩手中的刀,聲音帶着一點蠱惑。
“你就用手裏的刀......”
“割斷弟弟的脖子。”
“他會流很多很多血,閉着雙眼,再也不會醒過來。”
“更不會礙着你的眼。”
小女孩瞪大了雙眼,“你怎麼能這麼說?”
怪物重新閉上了雙眼,稠紅的脣畔微張,嗓音艱澀。
“你幫了我,我自然也會報答你......”
小女孩屏住呼吸擡眼看着他。
怪物青白俊美的臉即使在黑暗中也美得妖邪,他朝着小女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爲淺淡的笑容。
“那便祝你,所願皆爲現實,平安喜樂。”
“一生無憂。”
........
村裏關着的怪物不見了,村民瞬間亂了套,他們擔心怪物會回來報仇,連魚都不打了,紛紛出動去找怪物的下落。
“能跑到哪裏去......”
“之前關了一年多也不見出什麼事,怎麼突然就讓它逃了?”
“就是啊......”
“最後一個行刑的人是誰?”
領頭的男人皮膚曬得黝黑,額角青筋微凸,沉着聲,“是我。”
“江哥?”
男人握緊了手中的尖刀,“我是按照平時的程度來砍的。”
其他人嘀咕道。
“真是奇了怪了。”
“那它到底是怎麼跑出來的?”
“我看着木板上還有被鋸斷的痕跡,不會是我們村裏的人吧.......”
領頭的男人臉色愈發難看,村民的話明裏暗裏都在說,是他把怪物放跑的。
“放屁!”
他黝黑的臉上嘴角微微抽動,“老子有這麼傻嗎!偏偏輪到我行刑的時候把怪物放出去,再說了,之前一年裏,我有多少次機會讓它跑?我放了嗎!”
村民面色訕訕,“老江啊.......我們不是在說你。”
“對啊對啊,我們在這猜猜呢......”
“你別往心裏去,你的爲人我們還不瞭解嗎.......”
男人猛地一甩手,回了之前關押怪物的地方。
如果不找到是誰放跑了怪物,村裏沒得線索,只能將怨恨堆積到他身上。
就算是怪物它自己跑得,他也得找出來個‘放跑怪物的人’!
連着好幾天,村裏都在下着暴雨。
他們村地理位置處在低窪,一旦水漲起來,先淹掉的地方就是他們村落。
關押怪物的房子裏,還沒有被人仔細看過,他們都害怕怪物,自然連關押它的地方也不敢仔細搜尋。
男人憋着一肚子火,搜尋起來也格外仔細。
連着幾個小時下來,他還真看到了一點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是一顆用油紙包裹的糖,被掉下來的木頭給擋着了,帶着雨水沉積下來的淤泥。
男人捏起地上的糖,眼神微眯。
他見過這顆糖。
.......
“阿爸!阿爸!!”
男人將半大的孩子綁在了木頭樁子上,周圍圍了很多村民,手裏舉着火把,滿臉激憤。
“就是她!”
“是她放跑了那個怪物!”
“她肯定是被怪物蠱惑了!”
“燒死她!燒死她!”
“還我們村一個太平!”
男人接過村民手中的火把,開口喊道:“是我教女不嚴,讓她被怪物所蠱惑。”
“她的靈魂受到了惡魔的污染!淪爲怪物的傀儡,纔會放走怪物!”
男人將女孩腰間別着的尖刀從空中擲到了地上。
“她就是用這把刀將怪物放走!”
小女孩臉上髒兮兮的,淚水奪眶而出。
“阿爹!阿爹!”
村民譁然,他們冷漠的看着半大的孩子,開口喊道。
“自從怪物走後,村子裏連着下了三四天的暴雨,眼看着就要把村子淹了,地裏的莊稼也活不成!”
“我們過了一年多的太平日子,自從怪物走了,連着三四天的暴雨!”
其他村民聽到了這話,臉上的神經愈發癲狂。
“燒死她!燒死她!”
這裏粗略的搭了一個棚子,村民全部圍了上來,女眷不忍心的將目光移開,村裏男子每人都舉着火把,眼神或興奮或憤慨。
“按照族規,私自放走怪物的人都要用至純之火洗滌靈魂!”
至純之火,說白了就是將人綁在柴火堆上,用火活活燒死。
爲了避免大雨將火焰熄滅,他們還特意搭建了一個粗略的棚子。
小孩拼命的掙扎,企圖能喊住父親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男人背對着她,首先點燃了腳踩的柴火,然後從上面跳了下來。
其他村民見狀,紛紛效仿,將手裏燃燒着的木棍都往柴火堆裏丟。
“阿爹!”
不消片刻,柴火冒起滾滾濃煙,迅速燃燒起來。
熱氣將女孩的臉蒸騰的透着一層病態的紅,濃煙吸入了肺腑,讓她嗆咳不止。
“爹......”
村民圍成了一排排,怨毒的盯着綁在木架上的女孩。
“如果不是她,怪物怎麼會跑.......”
“今年我們全家又得餓肚子。”
“希望燒死她之後,這雨能停下來。”
‘轟隆——’
天空驟然響起一聲驚雷,將這天地間一瞬間照亮。
村民被光刺得睜不開眼睛,一陣狂風將棚子整個掀翻,重重的砸在旁邊的地面上,激起四濺泥濘!
“什麼東西!!”
“啊啊!!”
“是那個怪物!”
怪物手中執着一把紅色的傘,擋住了厚重細密的雨水,他踩在正在熄滅的柴火堆上,將傘傾斜到小女孩的頭頂。
“江......”
他手腕上戴着一個亮銀色的雕花護腕,耳朵上也戴着銀飾,走起路時,發出了‘叮叮噹噹’的響聲。
小女孩臉上都是被煙燻出來的灰燼,艱難的喘了口氣。
“你怎麼......”
“又回來了啊。”
男人半蹲下身子,青白的手指散發着瑩瑩的光澤。
“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