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煜髮絲裏都緊張得滲出了薄汗，“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突然出現，什麼時候來的？這一大早的，你怎麼來的？是發生什麼？有什麼事打電話跟我說就行了，何必還這麼奔波的跑過來？嗯？”
說到最後，他還色厲內荏道：“這個韓謹，是幹什麼喫的！怎麼能讓你自己一個人大老遠過來，都不提前彙報？”
仔細聽，就會發現，男人平日裏低沉悅耳的嗓音裏帶着絲絲顫抖。
這個男人，在怕。
怕什麼？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江果果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收緊，指甲深深的扣進掌心裏：“你現在要去哪裏？”
顧寒煜眼眸微微晃動了一下，“我？當然是去上班。我剛給你發了信息呢，之前也說過的，今天我要親自陪同重要的客戶去工廠裏視察，所以可能……這一天都沒辦法回覆你的信息。”
他說着，又轉身打開門，“正好你趕飛機辛苦了，你就回房間裏休息，乖乖等我……”
後面的話，他沒說下去。
因爲他腦子裏亂成了一團漿糊，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因爲江果果就算今天真的呆在酒店裏，也是等不到他的。
他就算手術順利，還要在icu裏度過48小時纔行。
不過，江果果似乎也不想再聽他說什麼。
她直接擡手，按住他的手：“不用。”
顧寒煜明顯感覺到，她的手勁兒比平時更大，然後直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跟你一起去。”
“果果，別鬧……”
顧寒煜很無奈的笑了笑，還是打開門拉着她進去，“我是去工作，而且工廠裏的環境很不好，會對胎兒有影響的，你別去，乖。”
他心裏其實已經控制不住的發慌了。
更讓他想不通的是，好端端的果果怎麼會突然跑過來？！
還一點預兆都沒有！
江果果那雙杏眼裏透着瑩瑩光亮，彷彿能直擊人心，嘴脣輕啓：“不是說無塵工廠，環境還不好？”
顧寒煜：“……”
草率了。
他正在絞盡腦汁的想該怎麼圓，就聽見她又說：“是覺得我跟你一起去不好，還是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不想讓我知道？”
江果果現在嚴重懷疑，這個男人不止今天這一件事在瞞着她！
這會兒當着面他都能信口雌黃！
那之前呢？
他到底還說過多少謊？
外面的天已經亮了起來，窗簾大開着，顧寒煜能清楚的看清楚江果果眼裏的紅血絲，心疼又無措，“果果……你別胡思亂想。”
迎着那眼裏炙熱的目光，他突然覺得心裏夠不着底，“你眼睛都有黑眼圈了，先休息一下好不好？等你睡醒一覺我再好好跟你說。”
江果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睡醒？”
真的以爲她傻嗎？
等睡醒一覺起來，恐怕一切都來不及了吧？
顧寒煜剛想說話，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頓時渾身都繃緊起來，薄脣抿成一條直線，肉眼可見的緊張。
他下意識就想掛掉，可江果果攔住了他的動作：強硬道：“接。當着我的面。”
“不用管，是……”
男人拒絕的話還在嘴邊，江果果直接伸出手把手機搶過來：“你不接，我接！”
她動作飛快，顧寒煜還沒煩銀過來，就已經聽到從電話聽筒裏傳來穆北森的聲音——
顧寒煜心臟重重一沉，趕緊搶過手機掐斷電話。
晚一秒，後面說出的就是“手術”兩個字。
江果果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張俊美的臉上鎮定淡然，完全看不出撒謊的痕跡。
如果不是因爲心裏早就有數，她恐怕又要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給忽悠過去，就像之前無數次一樣，信了他的鬼話！
“應該是工廠那邊等不及了，我乾脆讓他們先去，我留下來陪你一會兒……”
顧寒煜說着就拿手機發信息，想通知穆北森把手術時間推後，今天情況實在突然，他已經沒法兒去了。
信息還沒發出去，手機就又被搶了。
“果果……！”
江果果置若罔聞，看着他手機屏幕上和穆北森的聊天界面，還有對話框裏沒發送出去的“事情有變，手術時間推後”，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手術……
果然，是手術。
江果果這江果果這一夜想了無數種結果，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顧寒煜真的得了什麼絕症，要穆北森偷摸地給他治療！
畢竟穆北森是個醫生！
事到如今，真相近在眼前，江果果再也忍不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
她怒吼着，之前強撐的僞裝悉數退去，只剩下一張慘白的小臉，那雙通透瑩亮的眸子裏閃過無數種情緒。
顧寒煜擡手扶住額頭，痛徹心扉地明白“啞口無言”這四個字的感覺，手腳都跟着僵硬了起來。
事到如今，謊言已經沒有意義。
可他卻始終不知該如何開口。
江果果看着他這副模樣，心口憋着的火氣越來越旺盛，像堵住風口的那堵牆轟然倒塌，氣勢洶洶的席捲而來。
她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紅脹的眼眶裏熱潮暗涌，怒極反笑道：“好，還是不說是吧。可以，我給你這個機會，以後，你的事，一律與我無關，什麼事都不用再告訴我。”
顧寒煜呆愣地擡頭，看到她認真又執拗的神色，一時間如鯁在喉。
他伸手想抱她，被江果果躲開，“你別碰我！”
“……”
男人的手握緊又鬆開，反覆幾次，像極了他心裏那股糾結擰一起的繩。
江果果呼吸亂了頻率，雙手顫抖地打開自己的包。
在裏面翻找了半天，掏出兩張紙扔在男人身上。
“把這個簽了！”
這是她昨天晚上連夜準備的，除了這個，已經想不到別的東西能震懾到這個男人了！大風小說
顧寒煜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眼神從她那張看起來不近人情又受傷的臉上劃過，眼裏閃過一抹心痛，“果果……”
“看我做什麼？！”
江果果沒心情跟他玩什麼深情的戲碼，冷着臉吼道：“看你手裏的東西！只要你把這個簽了，你的任何事情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也不會再管你了！”
顧寒煜眼裏的波光晃動了一下，這才低頭去看手裏的紙，打開摺痕，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離婚協議”幾個字——
他手一鬆，那兩張紙就掉落在地上。
即便是這樣，也能清楚看到上面的內容。
“果果……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