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繼續密切監視,他從哪兒拿菜,都見了什麼人,通通都要記錄詳細。”給七少主府送菜的下人,尹月早查過,底子乾淨,是地地道道的新川城人。
很明顯七少主背後的人,不能是那個送菜的,但尹月相信只要監視下去,他已經抓到了背後之人的尾巴了。
這三趟菜沒白送,沒過多久七少主尹巖就,立刻出府上書新川主,主動請辭,言語之誠懇,感天動地,語氣中沒有一絲對兄長們的不滿,只有對自己能力不足的懊悔與不能爲主上分憂的擔心。
很顯然,年事已高的新川主就喫這一套,囑咐了尹巖好生休養一段,等風頭一過再回布政司歷練,還親自把尹月叫到了御書房,囑咐七少主封府,要多加照看。
有了六少主的前車之鑑,尹月直接從太醫院抓了個太醫,一起封進了府裏,並且囑咐內務廳物資要是敢缺斤短兩,直接下詔獄。
青年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封府的尹巖身上了,七少主奪嫡情況如何形勢有多嚴峻,他根本不在乎,錦衣衛親自封府,連只鳥也得被扒了毛,才能飛進去,內務廳的配給,倒垃圾的下人更是要經過嚴格的搜查才能進出。
就這樣又過了五天。
因爲封府,七少主府送菜的下人不需要再向府裏送菜,也就閒了下來。
侯府書房裏,尹月仔細的看着買菜的下人,每天的記錄,記錄很詳細,連每天出恭幾次都有,看到出來他腸胃很好,排便也很正常,生活也算的上規律。
不用送菜之後,他每天就是去菜市場買菜,然後回家,去訪市逛逛,看看鬥蛐蛐兒的,偶爾在訪市算上一卦,在酒樓幹些雜活掙點銀兩,天黑回家,作爲一個單身漢,直接躺在牀上睡覺,準備獨自迎接第二天的太陽。
“大人……好像……沒什麼不對。”負責監視的總棋郝尚義,正站在尹月面前猶豫着開口。
“很不對,你也不知道動腦子想想,他不需要送菜了,他每天去菜市場做什麼?就算要買菜,他就自己一個人喫飯,用的着天天去市場嗎?”青年放下手中的文書:“他去菜市場都見了什麼人?”
“就是幾個小販,他平時經常買菜的幾家,少主府邸的菜當然要新鮮的,以前他都是早上採買,但最近不需要送菜了,都只是打個招呼,這是名單。”郝尚義遞過來一份名冊,名冊很豐富有各種蔬菜的小販,還有賣肉和賣水果的攤販。
“這些他每天都打招呼?”
“也沒有,他就是看到了就打招呼。”
“作爲一個送菜的,偶爾打打零工,他每個月能賺多少?”錦衣侯手指輕點在桌面上,緩緩開口。
“這個屬下不知,但以屬下估計應該沒有幾兩銀子,他住在新川城的城外,生活並不算是滋潤,歲數不小了,也沒有娶上媳婦兒。”郝尚義是個老實人,做事勤勤懇懇十分細緻,這也是他能做上總旗的重要因素。
“既然兜裏沒有幾兩銀子,那他天天去肉鋪做什麼。”尹月開口,他終於抓到了華點。
“大人,要不要……”郝尚義的意思是抓人,尹月當然很清楚,大刑一上自然會說實話,這讓很多錦衣衛,慢慢放棄了動腦。
“先不用,這兩天內務廳會停止供應七少主府的物資,我會讓負責封府的凌凱配合你,讓那個送菜的繼續送菜,要重點檢查肉類,看了看裏面是不是,藏了什麼東西。”青年搖搖頭。
“是,屬下明白。”
“你先下去吧。”
郝尚義應聲出門,一張對尹巖的大網已經悄然展開,魚餌已經下了,就看魚咬不咬勾了。
鐺……鐺……
夜幕降臨,魚還沒上鉤,尹月書房的大門就又響了。
“進來。”青年擡起頭,是今日負責巡街的總旗李豹。
“怎麼了?”
“大人,今天晚上二側夫人郝葭,六側夫人李薇,還有五夫人和三夫人帶着三少主的侍妾,正在團圓酒樓聚會,幾位夫人喝了幾杯酒,在團圓酒樓鬧事,掌櫃的向我們求助,但畢竟幾位夫人身份特殊,讓幾位夫人再鬧下去也不是辦法,屬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就前來彙報。”
“屬下看,好像是這樣,嫡長主的側夫人好像沒喝醉,三少主夫人也應該差一點。”
“因爲什麼鬧起來的瞭解了嗎?”
“屬下已經瞭解,是六側夫人李薇不滿團圓酒樓的說書先生講的話本子便鬧了起來,幾位夫人喝多了酒也都幫了腔,和客人們起了衝突,目前還在理論,屬下來時,夜市的人流,已經是有些聚集。”李豹點點頭。
“去通知少主們,去團圓酒樓領人,告訴少主們,下次再發現她們喝酒後,自持身份聚衆鬧事,直接通知新川府,你立刻派人把聚衆的人疏散,有什麼好看的。”
“是。”李豹跑了出去,門還沒關嚴,上官妍就端着一碗她新嘗試的銀耳羹走了進來。
“怎麼了,我剛纔聽到你說各位少主夫人?”女人柔聲問道。
“又是李薇,剛保住性命就帶着幾個姐妹喝酒鬧事,真是不知道收斂。”尹月搖了搖頭,接過女人手裏的銀耳羹,這次賣相看着還行。
“李薇的性格直了些,沒鬧出什麼事吧?”
“那倒也沒有,團圓酒樓沒有什麼官員,也不是什麼官員的私產,鬧就鬧吧,李薇也給你下帖子了吧,你怎麼沒去?”尹月看了眼面前的上官妍,低頭喝一口銀耳羹,這次的不苦了,可還是有點辣,總得來說廚藝有進步。
“下了,但最近我在和瑩川來的廚子學做糕點,沒有時間,就推了,聚會什麼時候都能聚,李薇現在還是安靜一些好,我也給她回了信,看來她是沒聽我的建議。”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尹月的位置上,嘆了口氣。
“你想聚也無妨,不用太在乎,一切有我。”尹月當然明白自家夫人的顧慮,朝堂上奪嫡風起,各位少主夫人也是各懷鬼胎,郝葭不管是要上位還是要離開尹嵩,必須得到少主們的支持,元英要離開新川,必須讓尹崢在朝堂上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這矛頭指向的自然是搖搖欲墜的嫡長主,與上官婧和董海棠的不同,女人夾在中間,她作爲尹月的夫人蔘加聚會並不見得有多自在。
“我會把握好的。”作爲丹川以前的川主,上官妍的判斷自然是不用質疑。
“我明白。”青年把手下的銀耳羹放下。
“怎麼不喝了?”
“天色不早了,夜市聽說很熱鬧,我們一起去逛逛如何?”感受着有些燒起來的胃,尹月提出了自己的提議。
對於逛街,尤其是有喜歡的陪着,無論哪個世界的女人當然都是滿口願意。
換上便裝,尹月帶着他的夫人出了門,兩人沒去團圓酒樓,少主們已經去接人了,就算一起到,尹月也不相信他們會起什麼衝突,朝堂上越來越激烈的博弈,只會讓他們表面上看上去越來越友好。
“怎麼樣,好不好看?”吃了一些小喫之後,女人拉着青年來到了一處賣綢緞的店鋪,拿出一卷子紅色的錦緞在身上比劃。
“好看好看,來啊,包起來。”坐在椅子上的青年認真的打量了一眼女人,選擇直接伸手召喚掌櫃。
“哎呀,你也不好好看看,也沒有那麼好看的。”女人把布放下,看着要包起來的掌櫃,擺了擺手:“別包,我們不要。”
尹月又被上官妍拉了出去,這已經是兩人逛的第四個綢緞店了,但兩人一匹綢緞也沒有買下,用女人的話來說,這些綢緞,放在貨架上的時候,她覺得還可以,若是真買下來她就覺得很一般了。
青年拉着女人的手走在街上,微風從兩人耳邊吹過,青年很享受這樣的夜,拉着心愛之人走入喧囂,但彷彿街上又只有兩人,兩人腳步慢了下來,就這樣走,兩人能走很久。
一輛馬車自遠方迎面駛來,馬車很破舊了,發出難聽的吱嘎聲,但馬車的速度很快,馬伕奮力的呵斥着拉車的馬匹,似乎車裏的人有什麼急事。
馬車從身邊疾馳而過,青年推出一掌,勁風颳過,吹的車窗的布簾有些飛起,裏面坐着一個人,青年的瞳孔猛的一縮,尹月看的很清楚,坐在馬車裏的,是七少主尹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