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儀氣勢洶洶的提着鞭子站在大門口,擡起鞭子指着崔靜姝:“你終於敢露面了!今兒不給我說明白,我就拆了你的骨頭!”

    “大膽!”阮嬤嬤趕緊上前一步,毫不客氣的說道:“崔大小姐,娘娘在府上的時候,你們姐妹之間如何相處是家事,旁人說不得,可如今娘娘是皇上的人,就算是回到孃家了,也是天家的人,代表着天家的臉面,你這是何意?”

    崔靜姝深深的看了眼阮嬤嬤,簡直覺得荒唐!

    從小到大,不管自己受了什麼樣的委屈都沒人過問的,爹不管後宅的事,娘只是讓自己忍耐,誰能想得到第一個站出來護着自己的人,竟是蘇芸暖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阮嬤嬤呢。

    崔令儀剛要說話,崔老夫人的聲音傳來:“令儀,還不趕緊賠罪。”

    “祖母。”崔令儀回頭,看到崔老夫人臉色陰沉的樣子,抿了抿脣角側開身,微微垂首:“臣女失儀,請賢貴妃降罪。”

    阮嬤嬤還要說話,被崔靜姝止住了,上前一步:“長姐不必如此,靜姝不敢,既是回家了,站在門口不好看。”

    崔令儀剜了一眼崔靜姝,一轉身到旁邊去了,顯然是裝都懶得裝了。

    崔靜姝走到崔老夫人的面前,提着裙子就要跪下,崔老夫人趕緊先伸出手扶住了她。

    “祖母體恤靜姝了。”崔靜姝掃了眼崔老夫人的膝蓋方向,呵,竟壓根兒就不想跪拜自己。

    崔老夫人側開身:“貴妃娘娘請。”

    明氏看着閨女緩步進了堂屋,走過來握住了崔靜姝的手:“我兒出嫁後就不曾回孃家,爲娘好生惦記啊。”

    “母親,女兒一切都好。”崔靜姝擡頭眼裏水汪汪的看着明氏:“聽說父親跟母親也過來了,皇后娘娘讓我回來看看的。”

    崔老夫人坐在旁邊,聽到這話緩緩地垂下了眼瞼:“進了天家的門,想要見一面是不容易的,娘倆去說說體己話吧。”

    “是。”明氏福禮,牽着女兒的手走了。

    這動作落在長媳寧氏的眼中,忍不住看了眼婆母,見婆母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也就沒出聲。

    “真以爲進了宮就厲害了?進門不拜見祖母,離開也不跟祖母請示,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她是個這樣的壞東西!”崔令儀氣哼哼的說。

    崔老夫人嘆了口氣:“你是崔家的這一輩的嫡長女,怎麼只見長個子,不見長心眼兒呢?”

    “我也不知道。”崔令儀湊到崔老夫人跟前:“祖母,我是個豬腦子,不然也不會被人家耍得團團轉了。”

    崔老夫人拍了拍崔令儀的手:“如今喫一塹長一智的機會還有,往後要再凡事不動腦子,恐怕就沒機會了。”

    “回頭我就去龍門關,跟着我爹學兵法,做不來女兒家的事,就當個女中丈夫唄。”崔令儀說。

    崔老夫人撩起眼皮兒看了眼崔令儀:“跟在我和你娘身邊,學着當個聰慧的姑娘不行?”

    “學不來,回頭再把我也學得跟望舒那般一根筋的鑽牛角尖,可咋辦?”崔令儀垂着肩,想到二妹就心肝疼,可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二妹倒是聰明,可是隻有聰明沒用,人家壞的都冒水了呢。

    崔老夫人不說話了。

    這邊,明氏帶着崔靜姝到了廂房,崔玉玦也跟着過來了,三口人坐下來,崔靜姝問:“這些日子京中可有什麼大事?”

    “女學那邊冒出來十幾家,都衝女學要人呢。”明氏看着崔靜姝的臉色:“這是越鬧越大了。”

    崔靜姝緩緩地吸了口氣:“可是華家帶頭的?”

    “除了他家,還能有誰?”崔玉玦冷冷地說:“就應該先下手爲強,如今反倒沒機會了。”

    崔靜姝抿着脣角好半天,才說:“父親,祕密的送母親和兄長們離開京城吧。”

    “啥?”崔玉玦擡頭看着崔靜姝,如今和過去不同了,自己的女兒是宮裏的貴妃,身份只在皇上和皇后之下,跑什麼?

    崔靜姝把心一橫:“我們應該是入局了,入宮就是局,打從我入宮那日開始到現在,皇上根本正眼都不看我一回,外面鬧騰的越來越兇,東方家按兵不動,祖父和祖母看似袖手旁觀,實則是想要斷臂求生,到時候不管是不是我們做的事,都會一股腦的推到我們的頭上,龍門關那邊應該也早就動手在查了,若非查出來了什麼,崔家不會讓崔令儀如此大不敬的對我舉鞭子,事後也根本不提一個字的。”

    明氏頓時掉眼淚了。

    “想要用我們一家子換太平,那就一起死!”崔玉玦惡狠狠的說。

    崔靜姝搖頭:“不到最後一步,勝負還沒定,讓娘帶着兄長們離開,這樣我們父女二人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啊。”

    崔玉玦蹭就站起來了:“這麼嚴重?”

    “只會更嚴重,看來讓我見你們也是其中的一步,真是讓他們費心了呢。”崔靜姝心裏冰寒一片,沒什麼怕的,只覺得勢單力薄而無法得償所願,如今看來自己的所作所爲無疑於蚍蜉撼樹,太可笑了。

    轉念一想,若不是華金娘壞了自己的好事,自己不需入宮,也必能讓崔家心甘情願的分家,父親和兄長們必能有出頭之日,功虧一簣都在華金娘一人身上,再就是華家是真難纏,鬧騰了幾個月都不肯善罷甘休。

    “能不能說早就在查了,除了華家外,那些人極有可能是早就被保護起來了。”明氏說。

    崔靜姝垂眸,看着自己粉/嫩的指甲,淡淡的說:“那也是東方家的手段,極有可能東方家知道的要更早,動手也更早,因爲忌憚崔家纔會遲遲按兵不動的。”

    “如今這麼被動,可如何是好?”崔玉玦眉頭緊鎖。

    崔靜姝起身:“送他們走,富貴險中求,不搏一把就得做崔家的搖錢樹,建功立業沒我們這一房的份兒,走到這一步,沒退路了。”

    放下這句話,崔靜姝出門,看着在門口等着自己的阮嬤嬤,頓住了腳步,轉身去見崔老夫人。

    明氏趕緊跟過來。

    坐在椅子上,崔靜姝小聲說:“祖母,我這幾日癸水不來,能不能是……?”

    崔老夫人神情一怔,看着崔靜姝的神態:“若是的話,大喜事,不管是不是都得自己看顧好自己,靜姝啊,你是三姐妹裏最聰慧的一個,在宮裏做事講究箇中庸之道,切不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崔靜姝擡頭看着崔老夫人,這一句良言,說的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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