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谷村裏,百姓忙着秋收。

    豐收的喜悅從每個人的臉上都能感受得到,馬車從村子裏路過,蘇芸暖看到了潘家的院子,當年爲了防備趙長林那些人的高牆大院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青磚瓦房。

    如今的愚谷村非常富裕,村子裏家家戶戶都是青磚瓦房,路上玩耍的孩童也都穿戴的十分整齊乾淨,那模樣都比之前的孩子俊俏了許多似的。

    “趙小媛她們倒是能幹的,長平兩口子過來的時候,苒苒還傳授了南昭的織染技藝和養蠶的法子了呢。”蘇芸暖說。

    祁煊說:“她們如今有不下百人,山谷裏養蠶,村子裏也養蠶,這買賣做的可不小。”

    “能過上好日子就行。”蘇芸暖想到當年初見趙小媛的時候,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可當年那些姑娘們,如今也都是中年人了。

    要說諸多買賣裏,趙小媛這些人的買賣是蘇芸暖早就放給她們的頭一宗。

    在蘇芸暖看來,養蠶織布,這個行當帶着很大的普遍性,家庭小作坊操作起來也完全沒問題,正因如此,散落民間反而會幫助更多的人。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趙小媛帶出來許多人,其中還有一些人成爲了山谷裏的婦道人家,這種互助很大程度上帶動了青牛縣的千家萬戶,青牛縣的地理環境非常適合養蠶,只要想多賺點兒貼補家用,老人小孩都可以採桑養蠶。

    “趙小媛是個很能幹的人。”蘇芸暖說。

    祁煊笑了:“在我眼裏,是阿暖最厲害,該放的放,該收的收。”

    “哪有你這麼誇自己家人的。”蘇芸暖笑着白了一眼祁煊。

    惹得祁煊笑出聲來。

    雖然沒有找到鍛造的能工巧匠,可也不妨礙兩個人好心情,可用的人不少,這事兒讓長平去辦就好,到了這個歲數,還要凡事親力親爲,那纔是操心命呢。

    兩個人回到山谷裏,開始了閒適的日子,秋天本就是收穫的季節,蘇芸暖帶着祁煊進山採摘各種果子,回來熬成果醬、做成罐頭,也釀了果酒。

    酒鬼把寫好了的菜譜送過來。

    蘇芸暖又把自己的菜譜也添加進去,命名爲食神手冊,派人送到京城女學去。

    就連蘇芸暖都沒想到,這改變了大乾的飲食習慣,更給大乾的女子多了一個出路,幾年後一個最好的上竈娘子,每個月都有二三十兩的銀子可賺。

    酒鬼心滿意足,也不總到蘇芸暖面前來了,河邊釣魚的時候,臉上都帶着笑意。

    轉眼,到了臘月,在山谷裏依舊是溫暖如春,看不到京城的白雪皚皚,蘇芸暖把果酒拿出來,兩夫妻對飲。

    夕陽西下對於山谷裏來說,少見夕陽晚照的景緻,可這份靜謐也極其難得。

    韓鳳玉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潭水這邊,發現酒鬼還坐在水邊,笑呵呵的走過來:“老哥,天冷了,早點兒回去歇着吧。”

    嘴上這麼說,人已經習慣性的坐下了:“咱們這裏啊,歲數最大的就剩咱們倆了,得使勁兒活,多看看這樣的好世道,回頭過了年,咱們出去走走吧,這麼多年我都沒去生詞看過呢,說是越來越熱鬧了。”

    沒得到酒鬼的迴應,韓鳳玉搖了搖頭:“你啊,性子是越來越怪了,到這裏好多年了,少見你跟誰親近,如今皇太后回來了,你也是熱情了一陣子就又老樣子了,這可不行啊。”

    吧嗒,酒鬼手裏魚竿落地了,有魚咬住了魚餌,拖着魚竿跑。

    韓鳳玉猛地看過來,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啞着嗓子:“你個老鬼,竟也丟下我了。”

    說完,眼淚就掉下來了。

    酒鬼走了。

    蘇芸暖和祁煊得到消息來到潭水邊,韓鳳玉已經找了年輕人擡着酒鬼往回走了,火把很亮,蘇芸暖看到酒鬼得臉上還有笑容。

    祁煊扶着蘇芸暖,兩個人默默地跟在後面。

    酒鬼無兒無女,一個徒弟在京城御膳房,身後事是山谷裏的人操持的。

    上山葬在了清風和疏竹旁邊,韓鳳玉說了,老爺子跟他們最親近,如今老兄弟們在下面團聚了。

    有人故去,總會讓心情低落許多。

    蘇芸暖在酒鬼下葬的這一天失眠了,祁煊陪着她坐在露臺上,看到月上中天。

    “祁煊,臘月十五了。”蘇芸暖靠在祁煊的肩上:“一年又要過去了,突然覺得日子過的好快啊。”

    “想孩子們,咱們就回去,想曾經的故友,我就陪着你去,阿暖,別難過了好不好?”祁煊輕聲說。

    蘇芸暖搖了搖頭:“也算不上難過,就是心裏頭空落落的,人啊,生老病死都不可避免。”

    “所以,活着的時候就要隨性一點兒,如果覺得這裏住着不開心,我們也可以出去走走,不去見誰,只是走一走,看一看。”祁煊說。

    蘇芸暖轉過頭看着祁煊:“咱們年後去看看姑母吧。”

    祁煊心咯噔一下,擁着蘇芸暖入懷:“好,好,年後咱們就去。”

    祁紅鳶。

    蘇芸暖希望祁煊能親自送走她,雖然聽着不太吉利,可祁煊跟別人不同,祁家遭逢大難的時候,他沒能給親人送終,雖然這些年,祁煊從來不說,可作爲枕/邊人,蘇芸暖知道他一定會覺得很遺憾。

    既然人生生老病死無可避免,那就儘量別留下遺憾。

    日子不知不覺的過去了,過年的時候山谷裏十分熱鬧,韓鳳玉帶着所有人上山祭拜,祁煊和蘇芸暖沒露面,在山谷裏,山上的那些人從不孤單,因爲山谷裏生活的人都是他們的後人。

    逢年過節,必定會祭拜。

    除夕這一晚,兩夫妻一起守夜,說曾經的點點滴滴。

    不知不覺的,蘇芸暖喝醉了,睡在了祁煊的懷裏。

    祁煊一個人,喝了許多酒,抱着蘇芸暖睡下的時候,已經是新年第一天了。

    **

    二月,祁煊接到了宮裏送來的書信,那些匠人很快就會來山谷裏。

    “那就再等等,回頭找個督造的人。”蘇芸暖說。

    督造的人?

    祁煊想了想,倒是想起來了一個人,立刻飛鴿傳書,往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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