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國師 >第32章 熊心和豹子膽
    第32章熊心和豹子膽“是!”

    歌姬點頭應道,隨即,悠揚婉轉的樂曲再次響起。

    來自帖木兒汗國的胡姬輕輕跳躍起舞蹈,一個旋轉,又一個旋轉,隨後一個回身。

    她穿着一襲粉色紗裙,袖口處鑲嵌了幾顆紅石碎粒,在燭光下閃爍着璀璨的光輝,腳步輕盈曼妙,宛若仙子下凡,在拂過畫船的秦淮風中翩躚起舞。

    胡姬那雙纖細的美腿和半遮半掩的紗裙,讓人感覺朦朧中彷彿有一股香風撲面而來。

    而那名大紅袍帥哥則端着美酒,目不轉睛地盯着歌姬,眼神熾熱,如果此刻能有一條尾巴,那絕對會瘋狂甩動。

    “好!”

    嚥了口酒水,他才叫嚷起來,鼓掌喝彩。

    姜星火則是罕見的有些煩躁。

    “誰特麼把我丟到了秦淮河,還差點淹死?”

    大紅袍帥哥則不以爲意,只說道:“明日我便幫你把人找出來,要殺要剮都隨你,今日你我只談風月一別數月,姜郎可有新詞問世啊?”

    “哪有什麼新詞,我不是去”

    姜星火掙扎着爬起,話還沒說完,就被大紅袍帥哥給按回了榻上。

    “姜郎剛溺水溼了身子,且躺着安心賞歌舞罷。”

    隨後這位中年帥哥一手端酒,一手擊節於大腿,輕聲哼唱。

    “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湔裙夢斷續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好!若非姜郎這首詞賣我,我還真上不得如夢姑娘的香榻。”

    姜星火身上沒力氣,翻着白眼問道:“所以現在如夢姑娘,還是曹公子此生最愛嗎?”

    被稱爲“曹公子”的這位中年帥哥,身材高大眉目疏秀,起做舉止顧盼偉然,稱得上是雍容華貴。

    他押了口酒,理所當然道。

    “早換了。”

    姜星火躺在榻上,蓋了張薄衾,是真的欲哭無淚,自己怎麼這麼倒黴,在詔獄好端端地睡覺,醒來居然莫名其妙掉河裏了?而且最關鍵的是,自己馬上就可以死了啊!又不知道被誰弄出了詔獄,還落了水,也不知道是想救他還是想害他。

    姜星火忽然想起了前幾日,他和高羽清晨掃地的時候,高羽就說過越獄的事情。

    肯定是高羽乾的!殺千刀的高羽,眼看着馬上就可以死了,竟然壞我好事!

    不對。

    姜星火看着坐在榻邊身着紅袍的曹九江曹公子。

    殺千刀的曹九江,讓我溺死得了,幹嘛要救我?就因爲我曾經賣伱一首詞,讓你去泡名妓,你就要恩將仇報?念頭煩亂,身上又有些冷,姜星火裹緊了薄衾。

    曹九江見狀又喚僕人從箱底拿了雪白的貂裘給他蓋上,如此半晌,姜星火方纔暖和過來。

    “我早就與姜郎說過,以姜郎才華,入我府上當賓客,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如何會落得今日被仇家推下水?”

    姜星火躺平問道:“曹公子,你自是朱門人家,可曾聽過高羽?”

    “高羽?”

    曹九江擰了擰眉頭,旋即舒展,颯然道:“高羽是什麼臭魚爛蝦,聽都沒聽過。”

    與此同時,在詔獄裏面壁思過的朱高煦打了個噴嚏。

    “誰他孃的罵俺?”

    “老頭子?不對,姜星火?不對,肯定是李景隆!戰場上打不過俺就知道嚼碎嘴。”

    朱高煦的直覺倒也沒錯。

    姜星火身上的這位一身大紅袍,氣度雍容華貴的中年帥哥,確實是李景隆。

    其爵位爲“曹國公”,又字“九江”,流連風月時才取了這麼個化名。

    爭奪入幕時,有分量的勳貴子弟,聽了這個名也就曉得對方是誰,不會與他擡價。而不懂的人,也只會感嘆一擲千金的曹公子屬實大氣,總之,化名免得污了自家名聲。

    雖然李景隆的名聲也不用污就是了.兩位青樓故人河上相逢,姜星火不曉得對方真實身份,李景隆也不清楚最近姜星火無意中都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於是倒是聊的投機起來。

    聊着聊着畫船窗外溼氣迷濛,眼見就是要下起雨了。

    隨着話題漸入佳境,姜星火裹着貂裘翻身而起。

    “曹公子,把我送回詔獄吧,我犯的是大事,不能連累你!”

    李景隆則是施展了“握手殺”,誠懇言道:“姜郎放心,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在我這裏,整個南京城,沒人敢動你,誰來都不好使。”

    姜星火苦笑道:“曹公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早點”

    “信不過我?覺得我在說大話,保不住你?”李景隆不悅道:“我說的話你雖然聽着狂妄,可這就是事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轟隆!”

    炸雷響過,天穹中劃過幾道青蛇,驟雨傾盆而至,瞬息之間便將城內外的景象淹沒。

    李景隆:“.”

    姜星火:“.”

    “咻!”

    一支羽箭搶在落雷前,沖天而起。

    “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及近,漸漸而來。

    一隊騎兵打馬揚鞭,穿街走巷,在雨幕中疾馳如風。

    他們都身披重甲,手握長矛,臉色冷酷,渾身散發出凜冽寒意,像是剛從冰窟窿裏鑽出來似的。

    爲首者正是朱棣,其眼神之凌厲,彷彿要把周圍的空氣都凍僵了。

    在秦淮河岸邊,一騎昂然而立。

    朱棣透過大雨揚聲來問。

    “童信,確定是遠處那艘船?”

    對面的騎將沒有持槍,而是小腹與馬首之間放置着一張尺寸大地出奇的弓。

    他掀開面甲,露出了一張明顯不是漢人的面孔,點了點頭後悶聲說道:“我的眼睛,不會騙我。我從畫船二層的窗戶縫隙中,看到了陛下與所找之人畫像相差無幾的人。”

    李景隆那艘巨大的畫船沿着秦淮河的河面,緩緩飄動着,並不知道岸上的騎軍已經追了上來。

    二層窗邊榻上,李景隆被落雷弄得丟了面子,拍着胸脯保證道。

    “剛纔只是意外,總之,今天誰要是敢動你,就是不給我臉面!”

    “南京城裏,沒人敢不給我臉面!”

    話音剛落。

    李景隆面色驟變。

    空氣中傳來了“嗡”地清顫,如同一羣蟬集體震動翅膀一樣。

    “久經沙場”的李景隆很清楚這是什麼聲音,哪怕受到了雨聲的阻擋,也一清二楚。

    “趴下!”

    李景隆狼狽卻又異常熟練地滾到榻邊,而姜星火則是一臉懵逼。

    “篤篤篤!”

    數百支箭矢扎到了畫船周身,驚恐的船工不得不放棄架船,畫船直接停擺在了秦淮河中,順着水流微微打轉。

    隨後,在岸上騎兵的呼喝聲中,被迫駛向岸邊。

    “曹公子,還好嗎?”裹着被子縮在窗邊的姜星火探頭,關切問道。

    李景隆擡起了被榻角磕的流血的額頭,勉力說道。

    “還好得很。”

    撕了胡姬的紗裙一角裹了額頭,李景隆一邊向外走,一邊大聲說道。

    “意外,意外,姜郎且稍待,我親自去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逼停我的船!”

    “別讓我逮到,否則餵你幾顆熊心豹子膽喫!”

    李景隆推開了門,門外數十名披堅執銳的忠義衛甲士,擁簇着一名身穿同樣甲冑,老卒模樣的人,站在他的眼前,正是永樂帝朱棣親至。

    李景隆胡亂用手按着粉色紗裙一角,那張帥氣的臉龐上,出現了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我剛讓廚子做了熊心和豹子膽,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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