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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章工業【求月票!】

    夏原吉看完了這封《哲學通信:異化、新貴族與大明未來社會各階層精神分析》,內心充滿了許多混雜在一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姜師,果然有燭見萬里之能!”

    “仙人俯瞰歷史長河,恐怖如斯!”

    “不僅能點破未來大明有可能的發展方向,更是將會出現的新的社會階層,分析的清清楚楚這種能力,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且不提夏原吉這邊心思百轉千回,只說接下來傳閱到手的幾位尚書,哪怕是氣度沉穩如黃福,亦是心中暗驚。

    驚訝於這個名叫“姜星火”的疑似謫仙人,竟然有如此勘破歷史迷霧的可怕洞察能力,真可謂是驚人至極。

    詳細地給出未來的社會演進方向這種事,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黃福捫心自問,如果嚴格來說,恐怕只有這位“姜星火”可以。

    更何況,姜星火給出的推導設想,並非空中樓閣,而是與道衍呈上的《變法八策疏》幾乎是息息相關。

    黃福細細思量,“新貴族”這個設想中的新的社會階層,其中的軍功勳貴,肯定是與第五策“民族國家”和第八策“重塑宗藩體系”是分不開的。

    正是這兩個看起來不太起眼的更化措施,給大明向海外的擴張,解除了宗藩體系的道德束縛,以及獲取殖民地的傳統“華夷之辯”中華不擾夷的理論束縛。

    黃福認爲,“新貴族”裏的宗室,跟前段時間已經推行的宗室考覈,也是密不可分的。

    本來,宗室考覈跟大臣們的關係實在是不大,所以也沒有多少大臣予以關注,但黃福是個細心的人,他清晰地記得,宗室考覈的管理辦法裏,就包括了宗室做事的內容,那時他還以爲只是經營皇莊之類的事情。

    而眼下看來,顯然這個宗室做事的內容,指向的是未來大明廣袤的海外殖民地與市場。

    這兩個詞語,在信件中有解釋,黃福不難理解。

    同樣,“手工工場主”與“手工工場工人”這兩個新的社會階層,也是基於海外貿易需求,以及農業技術發展所產生的。

    這裏面,與《變法八策疏》的第三策,徹底重新清丈田畝,擴大推廣攤役入畝與化肥,密不可分。

    雖然有些事情,譬如姜星火在講課時提到的【喫煤的鐵馬】,黃福並不清楚。

    但是實際上,哪怕是英國的第一次工業變革,也不是從蒸汽機開始的。

    雖然按照姜星火前世比較常見的看法,工業變革主要是指用機器代替人工進行生產,從而造成生產方式的變革,但這裏的機器,絕不能直接與蒸汽機劃等號。

    機器普遍用於生產,其實是出現於紡織業,尤其是棉、毛、麻、絲等紡織業,是最早依靠水力、蒸汽和機器而發生工業變革的工業部門,也是現代生產方式的最初產物。

    阿克萊水力紡紗機的發明,通常被認爲是英國工業變革開始的標誌。

    而阿克萊水力紡紗機,則是由元朝的水力紡紗機改進而來。

    這裏便是要說,這個說法還真不是發明歷史,而是在元朝王禎《農書》中,對於水力紡紗機就有翔實的紀載,王禎把這種水力紡紗機稱爲“水轉大紡車”,乃是發明於南宋後期,盛行於元朝的紡織機器。

    “水轉大紡車”專用於長纖維加拈,主要用於加工麻紗和蠶絲,麻紡車較大且與人力紡車不同,裝有錠子三十二枚,有轉錠、加拈、水輪和傳動裝置等四個部分,用兩條皮繩傳動使三十二枚紗錠運轉,水力驅動每車每天可加拈麻紗一百斤。

    王禎詳細地介紹了其結構、性能以及當時的使用情況,並且附上了這種機器的簡要圖樣,從而以確鑿不移的證據,證實了世界上最早的水力紡紗機,確實存在於華夏。

    至於爲什麼大明沒推廣與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他老人家定下的制度也是不無關係的,朱元璋倡導農村男耕女織,種植業纔是大明的根本。

    老朱的經驗是,不喫飽肚子,其他都是瞎扯淡。

    所以,紡織業只能當做副業發展,而且農村的灌溉水權問題,也嚴重阻礙了在明代,由水轉大紡車引發華夏的第一次工業變革。

    言歸正傳,黃福對海外貿易引起大明形成大規模手工工場這一點,還是認同的。

    因爲鐵血大宋的例子就擺在那裏,不是沒有先例。

    只要皇帝決心搞海外貿易,手工工場業和商業,確實有可能繁榮起來,成爲新的社會階層。

    幾位尚書傳閱之時,朱高煦也悄無聲息地跟着朱高燧進了房間。

    有些出乎朱棣意料,自家的傻兒子竟然沒有咋咋呼呼,而是老實地站在了他身後,甚至沒要求加個座位。

    稍後,幾位尚書終於把這封道衍與姜星火的通信傳閱完畢。

    作爲大明帝國官僚體系最頂層的存在,六部尚書,哪怕能力再差勁,也只是相對差勁,而眼界和格局卻都是在的。

    他們都很清晰地意識到了一點。

    更化變法,確實可以扶持出新的受益階層。

    而無論是必須高度依賴皇權與現存廟堂體制的“新貴族”,還是完全可以由部分較爲開明的士紳階層轉化而成的“手工工場主”,其實對於大明的皇帝,都是沒有威脅的。

    或者說,在他們可預知的歲月裏,是沒有威脅的。

    因爲更化變法,並沒有修改大明的核心廟堂制度與軍事制度。

    靠着軍隊上位的朱棣,依舊牢牢地掌控着大明帝國的軍權,有了軍權在手,“新貴族”裏的軍功勳貴,是幫朱棣佔領傾銷大明商品市場的;宗室成員,則是依附於大明國家資產的代理人。

    同時,“手工工場主”也只是幫助皇帝生產手工業商品的工具罷了。

    那這麼說來,《變法八策疏》裏的修改科舉制度,恢復荀子的儒家五聖地位,宣傳聖王之說,也是爲了配合變法,增強皇權的地位“一環扣一環,嚴絲合縫。”

    黃福慨然嘆了口氣,心頭暗道。

    道衍看了看幾位尚書各不相同的反應,終於開口道。

    “諸位,眼下還對剛纔蹇尚書所提出的,關於扶持新的得利階層的問題有疑問嗎?”

    蹇義沉思幾息,隨口開口說道:“老臣還有一個疑問。”

    “喔?”

    本以爲道衍掏出了大殺器就大局已定的朱棣,此時也精神一振,問道:“蹇尚書想問什麼?”

    “既然陛下打算效仿宋朝,大力推動海外貿易,藉此實現如宋朝那般富裕,那麼老臣敢問陛下,是否又會陷入到王安石與司馬光關於國家財富的爭論呢?”

    聽到王安石這個名字,朱棣一陣腦殼疼。

    今天怎麼就繞不開這個作古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拗相公”了呢?這裏便是要說一個在場之人都清楚的問題。

    王安石與司馬光關於國家財富的爭論在於,王安石主張“善理財者,民不加賦而國用饒”,而司馬光主張“天地所生貨財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間,則在公家”。

    乍一看,司馬光這什麼花崗岩腦袋一樣的守舊派?天下的財富怎麼可能是固定的呢?但這便是要說,在宋朝,經濟情況也不是相同的。

    相反,北宋與南宋的經濟情況差距相當之大。

    在北宋王安石的年代,國家雖然大力發展了商業,但主體還是以農業爲主,而農業稅以及對應的人頭稅,當然是固定的。

    而王安石的這套主張,跟姜星火的理論還不一樣。

    王安石的“善理財者,民不加賦而國用饒”,指的是通過更化變法,把中間階層,也就是官吏貪墨的部分,儘量收攏到國家手裏,換言之,就是在朝廷的專賣權上來搞。

    還是利用封建國家的公權力來謀取財富,跟漢武帝鹽鐵專營,把那些收不上來錢給重新收上來,沒有太大區別。

    這便是蹇義沒有聽過《國運論》相關幾卷的問題所在了。

    而就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朱高煦此時竟然開口了!

    朱高煦侃侃而談,只是簡單地幾句話,概括了一下姜星火所傳授他的《國運論》的相關內容,就把蹇義的疑惑解釋的一清二楚。

    “竟然是做大西瓜嗎?聽起來倒也不是沒有可行性”

    蹇義微微蹙眉,但最終接受了這個說法。

    畢竟,雖然蹇義不是夏原吉那樣專攻經濟之道的官僚,但既然是六部尚書之首,這些東西還是略懂的。

    而許久不見的二皇子朱高煦,上來就給六部尚書來個“小刀剌屁股,開了大眼”,與入獄之前截然不同的表現,更是讓幾位不知內情的尚書嘖嘖稱奇。

    坐在椅子上的朱高熾,笑容溫和地回首看了自家的二弟一眼。

    而就是這一眼,朱高熾卻馬上發現了這個許久不見的弟弟,確實變得不一樣了。

    朱高煦的鋒芒,收斂了許多,沒有那副“父皇老大、我老二、天老三”的架勢了。

    “既然諸位尚書沒有意見,那就進入到最後一個話題吧。”道衍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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