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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1章  期貨【1.1萬字求月票!】

    與此同時,國子監中。

    郇旃正在值房中翻閱《春秋》。

    “老爺?”外頭響起僕人的聲音。

    “何事?”

    “王侍郎有請!”

    ……

    “恩師,您找我來,可是有什麼是弟子能爲您效勞的?”郇旃恭敬地站立着,他身穿藍色官袍,看上去沒了之前一身緋袍時的跋扈氣息。

    只見眼前之人白髮蒼蒼、鬍鬚皆白,卻依然精神矍鑠,正是禮部左侍郎王景。

    王景坐於蒲團之上,雙手搭在膝蓋上。

    “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爲孝乎?”

    郇旃當然明白王景跟他說《論語·爲政第二》裏“子夏問孝章”這句話的意思,重點不在後面,而在第一個字。

    孔子表面上是說“色”,其實是說內心之感受,色由心而生。

    《孟子·盡心上》有言:君子所性,仁義利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

    意思就是,內心是什麼樣,其身體動作和臉色不用聽語言就明白,就會跟隨着真實的內心而做出來了。

    郇旃羞愧難當:“弟子受教了。”

    “你呀,被貶官也是好事。”

    王景毫不客氣地指着郇旃的鼻子說道:“當個少卿,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你看看胡儼從內閣轉出,升任國子監祭酒以後是什麼樣子的?那才叫做穩重!”

    聽聞此言,本就心虛的郇旃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你現在還年輕,切記不可驕狂,若是再不謹慎,不光是連累得家人受苦,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伱!”

    說罷,王景長嘆一口氣,繼續閉目養神,似乎招郇旃過來就是爲了教訓他一頓。

    但郇旃知道老師肯定不會僅僅是爲了拿他撒氣,畢竟上次的占城使團傷人案,自己這個學生算是栽了跟斗了,可作爲自己的恩師和靠山,王景的顏面上就好看嗎?    自己跟王景有這麼多的利益牽扯,又是門下弟子,和王家走動頗深,自己喫虧,難道王景就沒點意見和火氣嗎?總歸是要給點反應纔是。

    郇旃想到自己這段日子裏所遭遇的種種,大起大落間難免接受不了落差,心情變得愈加陰鬱,恨意更是涌上心頭。

    但郇旃也只能再次說道:“弟子謹遵恩師教誨。”

    見王景已經閉口不言,幾個僕人也忙退出屋子,關上房門。

    “不必多禮,且坐下聽爲師說話吧。”

    “是!謝過恩師賜座!”郇旃撿過一個蒲團,恭謹回答道。

    王景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你如今這般年紀,這般官位,可謂是朝廷肱股,但是這朝堂之上並非人人都像爲師一般對你愛護有加,萬不可因爲一些小失誤便放鬆警惕,讓旁人鑽了空子。”

    郇旃連聲稱是,見三番敲打,這位弟子都沒有任何不耐之色,王景滿意地點了點頭,終於進入了正題。

    “嗯……爲師聽聞近日你在國子監中很不順遂啊,爲師這裏剛好有一樁差事交予你辦,不知你願意否?”王景緩緩睜開眼睛望向坐在面前的郇旃問道。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他相信自己的學生不會拒絕這個機會。

    果不其然,聽聞此言後,原本垂首的郇旃猛然擡起頭來,激動地望向自己的老師,嘴脣微顫。

    “敢問老師是何事需要學生去做?若是能夠完成,學生定將竭力而爲,絕無半分推脫!”

    “哈哈哈哈!”王景大笑起來。

    他最欣賞自己的學生這一點,凡事認準了的事,哪怕是九頭牛拉着也不會放棄,這樣的人,無疑是最好用不過的刀。

    王景收斂笑容,先給出了賞格,說道:“爲師今日與黃尚書談了談,他那邊正好缺人,爲師打算讓你去工部做主事,負責虞衡清吏司。”

    虞衡清吏司!    郇旃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工部一共四個司,每個司都不簡單,而虞衡清吏司掌製造、收發各種官用器物,主管度量衡及鑄錢,是個不折不扣的肥差,不說官用器物裏面的油水,每年光是鑄錢,從手裏過的錢就是個海量數字。

    從國子監司業這種清水衙門的副手,調到工部虞衡清吏司這種部門的主管官員,其中差別之大不言而喻。

    “恩師,這,這是不是……”郇旃雖然心裏很清楚,這個差事是老師送給自己的補償,自己應該接受,可是他仍舊覺得有些夢幻。

    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師到現在都沒有告訴他,究竟是要做什麼差事。

    官職雖然誘人,可郇旃也得掂量掂量其中的利害。

    “你莫非以爲爲師害你不成?”王景見狀板着臉,嚴肅地看向郇旃。

    “弟子不敢。”

    “哼!”王景冷哼一聲:“你這孩子,平時聰慧伶俐,今日倒犯糊塗了。”

    說罷,王景便將日本使團隨行商人貨物一事,撿了郇旃能聽的部分說給他聽,然後又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下去。

    說罷,王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努力,爲師希望將來你能坐到爲師這個位置。”

    郇旃雖然面帶難色,但一想到姜星火給他帶來的仕途至暗時刻,卻又咬了咬牙。

    王景也曉得這件事確實有些難爲人,是要豁出去乾的,不過他也沒辦法,這種事情能信得過的人實在是太少,爲了給郇旃喫一顆定心丸,王景意有所指道:“爲師送你的《春秋》可讀了?”

    郇旃此時正在天人交戰,被打斷後有些魂不守舍地說道:“讀了。”

    “《春秋》裏鄭伯克段於鄢的道理,明白嗎?”

    郇旃只是機械地點頭,也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在裝傻,王景也不再掩飾,講起了一段往事。

    “洪武十二年,那時候我服喪三年完畢,當時我的薦主,浙江布政使安然推薦我赴京任職,我在翰林院做值日官,隨班朝見,後來又當了值夜班的聽事官,伺候在太祖高皇帝左右。”

    郇旃連忙道:“我知道,老師那時候廣聞博記,寫成《京城鐘鼓樓記》,文辭優美,名動京城,得了太祖高皇帝賞識,又奉命制《朝享樂章》、《藩王朝覲儀》,這些禮部當做規矩的東西,現在還在用。”

    “不是這些。”

    王景搖了搖頭:“洪武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這日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也是占城國來進貢。”

    一聽到占城國使團,郇旃本能地感覺有些不適,但他隨即想到了什麼,再聯想到老師那句“鄭伯克段於鄢”,一時不由地悚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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