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禁忌是:不能跟坐在副駕的人說話。
不能說話,拿對方的東西,應該不算違反禁忌嗎?
但萬一違反了禁忌,發生了未知的事情呢?
跟鬼物打交道,必須謹慎了再謹慎。
我就當副駕沒有人一般,專注的繼續開車。
王豔手握着白鈔,她保持着伸手的姿勢等了一會,見我無動於衷。
她拿着白鈔要往我口袋塞。
她的手剛要碰到我,古怪的事情發生了,我沒有按鳴笛。
滴……滴滴……
靈車突然發出了一聲低沉,悠長,渾厚的鳴笛聲。
鳴笛聲的節奏,我聽着忍不住產生了靈車在發怒的感覺。
而王豔伸過來的手立刻縮了回去。
一張漂亮的俏臉表皮裂開,頭髮開始滴水,紅襯衣像從血裏浸泡過一般,血淋淋的,還有血在蠕動。
她一雙死人眼,死死的盯着我。
那咬牙切齒兇戾的模樣,恨不得把我給吃了。
她突然的變化,嚇了我一大跳。
剛剛還說感激我把她的屍體從井裏撈出來,給我錢,大家不拖不欠,這就翻臉了?
真要給我錢,爲什麼不往車上放?非要往我口袋裏塞?要碰我的人?
她這舉動讓車叔發出鳴笛聲,嚇退了她。
就算我是個智障,也看出來了,這女人給我錢是不懷好意。
我猛得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法醫助理,靈車司機,替人收屍是職責所在。
真要拿了她的錢?
那我剛踏上修行的路,恐怕也就到頭了。
注意到這個問題,我禁不住心有餘悸的出了滿背冷汗。
幸好我足夠謹慎,沒聽信她的鬼話。
我滿背冷汗的開着車,車開到醫院大樓,停在第七號入口前。
因爲王豔坐在副駕死死盯着我,我也不敢熄火,害怕這一熄火,這一下車,車叔不保護我了。
張龍和趙虎停好了車,見我坐在車上不動。
因爲車窗關着,張龍敲着副駕的車窗,用手機在工作羣裏問:“陳工,怎麼了?”
趙虎站在車前頭,透過擋風玻璃也疑惑的看着我。
王豔襯衣血淋淋的坐在副駕,他倆的反應來看,他倆根本看不見王豔。
之前汪建碰到那個老太太,汪建,汪萌萌,秦綺羅,秦楓,我,大家都瞧見了。
爲什麼老太太大家都能瞧見?
王豔卻只有我能瞧見?
這是怎麼回事?
我想不通,也懶得多想,只是我能看到王豔坐在副駕,張龍和趙虎卻看不見,這個情況弄得我渾身都不得勁。
我按了一下開窗鍵。
副駕的車窗放下來。
我說:“想點事。你們倆推屍體去檢查,按照程序公事公辦。”
公事公辦這四個字,被我咬的很重。
張龍四下看了幾眼,他或許不曉得我碰到了麻煩,但應該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張龍嚴肅的點頭說:“是。”
我又按了一下車廂開門鍵。
張龍屏氣凝神的去開車廂的門。
趙虎抓着後腦勺說:“陳工,你倆在打什麼啞謎?”
“閉嘴,該幹什麼去幹什麼。”我真怕趙虎說出什麼話來,招惹上了王豔。
趙虎一副壯漢委屈的樣子又要開口。張龍說:“還要不要我的日常照片跟你的小寶貝展開網聊的?”
趙虎因爲長的五大三粗,他網上談了個戀愛,不敢發自個的照片,就借了張龍的。
這一部錯,步步錯,網戀一年多了,天天跟他的小寶貝,你濃我濃,但偶爾視頻和日常生活照,全部都是張龍
趙虎一聽張龍這個威脅,他啥也不說了,乖巧的跟張龍一起幹起了活。
他倆把屍體擡下車,放在推車上,關上車門。
電梯門合上。
看着他倆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也想下去,但王豔還坐在副駕上,就那麼死死盯着我。
她不動,不說話。
我也不敢熄火下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被她盯着心裏直發毛,越來越煩躁。
暴躁的想要打她,但被我用理智給剋制住了。
忍一忍,能避免的麻煩,儘量避免。
度秒如年的,我又熬了有五六分鐘,情緒暴躁的快達到了臨界點。
扭頭,看過去。
王豔兇戾的氣息收起來,恢復了正常人的模樣說:“車伕大哥,您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只要您遲幾天給我開死亡證明,幫我拖延一下消戶口的時間,我幫您辦一件事。殺人,打探消息,偷錢,我都能辦到。”
聽到這聲車伕大哥,我忍不住暗自驚疑。
車伕大哥?
車伕,這個詞,咋一聽沒什麼問題,但王豔不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家,她三十二歲,剛死沒多久。
社會上正常的叫法是,外賣小哥,司機小哥,師傅……等等。
車伕?
她爲什麼這麼稱呼我?
關於車伕,我不僅想起了一些地方的習俗。
七月半,鬼節,有許多地方,給祖宗燒紙的習俗。一包一包的紙封好了,在封包上寫上家裏已故老人的名字,然後燒。
除了寫給家裏已故去的老人,還會多寫兩個封包,給車伕。
這個車伕,不是郵遞員,快遞小哥,類似於公交司機和的哥。
關於鬼節這個習俗,我小時候,殯儀館守門的老頭閒着沒事給我講過。也聽村裏老人講過。大家講的版本都有一些細微差異,但差別沒有太大。
七月,鬼過年,放半個月假。
七月初一,鬼門開。七月十五,鬼門關。
而鬼門到陽間,還有一段陰陽路要走。這得搭車。不搭車的話,可能走到陽間的時候,年都過了小半。
再有,到了七月十四那一晚,就要把給祖宗燒紙給燒了。提醒祖宗拿了錢錢,該回去了,別玩忘記了。萬一七月十五鬼門關上了,卻沒趕到,導致祖宗留在了家裏,那就麻煩了。
所以,思念已故的家人的,如果準備了燒紙,一定要在七月十四燒。
千萬不要準備了紙,卻在七月十五晚上燒,因爲會留了下來。
人鬼殊途,親人不想害家裏人,可是有個鬼呆在家裏,家裏接下來一年都會倒黴。
這就是七月半的習俗。
而這一來,一回,就得準備兩封給車伕的紙。
車伕,跑陰陽路。
我聽到王豔喊我車伕,我當即感覺事情大條了。
因爲鬼搭車,給錢就要拉。
我自個肯定沒有踏上陰陽路的本事,那隻剩下一個可能:靈車。
我開a1的靈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過去也沒碰到過鬼搭車。
眼下王豔突然喊我車伕,我跟過去唯一的不同就是我違反了開a1靈車第十條,我給靈車取了一個名字。
第十條禁忌,居然是鬼搭車!!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碰到搭車的鬼多了,遲早會把小命賠進去。
我腦子飛快的思考,琢磨起了怎麼避免鬼搭車?
對,以後在車上掛一個牌子:有客。
不對,車上明明沒有客人,這也得罪人,就寫:有客已預約。
寫有客預約,碰到非要坐着的霸道乘客,那也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但也沒辦法,我已經給靈車取名字了。
我想到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稍微鬆了一口氣。
王豔坐在副駕,見我不搭理她,不耐煩的再次問:“你遲幾天給我開死亡證明,幫我拖延一下消戶口的時間,我幫你辦一件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