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給陸延舟。
“先喫飯，喫過飯我跟你說一下我的情況。”
陸延舟垂眸看着碗裏的那塊排骨，輕輕點頭。
從接觸藍笙開始，他就能感覺到她心頭的沉重，她的努力，她的疏離，對人下意識的防備，還有她偶爾的狠辣，都說明她是個有經歷的人。
燭火搖曳中，看着這一桌子的食物，依然讓人很有食慾。
看着陸延舟把一塊排骨喫完，藍笙舉起酒，笑望着他。
“陸教授，我敬你一杯，這次的事情真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可能都進監獄了。”
陸延舟手指握着啤酒罐，輕輕搖搖頭。
“我相信就算沒有我，你也能走出來，靠自己。”
藍笙有些驚訝，她雖然認爲自己抗擊打能力還行，但如果真的背上殺人案，她肯定會方寸大亂的。
她跟陳律師他們終究不一樣，社會經驗跟閱歷的欠缺，讓她的想法還是非常稚嫩跟不成熟。
不過她沒跟陸延舟爭辯這個問題。
“不管怎麼樣，都要謝謝你，這次你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應該敬你一杯。”
兩人碰了一下，然後藍笙仰頭就喝。
陸延舟看着她一口氣把一罐啤酒都灌下去了，有些錯愕，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酒，皺了皺眉。
但男人怎麼能還沒女人喝的多，他也仰頭就喝。
本來準備跟藍笙喝個差不多就行了，誰知道，他喝的有點兒過了，等停下來一罐兒啤酒都見底了。
藍笙哈哈笑了兩聲，站起來又去冰箱給他拿了一罐兒。
“不用急，咱家啤酒管夠喝。”
陸延舟搖了搖自己手裏的啤酒，本來覺得這一罐兒可以了，但聽藍笙說咱家，心中莫名就生出一種愉悅感來，於是欣然接下了藍笙遞給他的第二罐啤酒。
“來，喫點兒這個乾煸豆角，很好喫的。”
藍笙給他夾，他就喫，見藍笙盯着他看，他便點點頭。
“嗯，味道不錯。”
實際上那豆角喫在嘴裏非常辣，他是硬着頭皮嚥下去了。
喫完就趕緊端起啤酒又喝了兩大口，這回一罐徹底喝完了。
“好喫你就多喫點兒，慢點兒喫，一大盤子呢。”
看着碗裏又多出來的豆角，陸延舟嘴角狠狠抽了抽。
他看了藍笙一眼，看到她淺笑嫣然的樣子，抿了抿脣，站了起來。
“那個，我先去倒杯水。”
他去廚房給自己倒了很大一杯熱水，放到了桌子上。
藍笙低頭喫着飯，其實自己吃不出什麼味。
王大慶那些人最初是藍東遠招惹來的，她知道以後這種事情還會有，還是要早點兒告訴陸延舟，她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可是不知道陸延舟聽後會是什麼反應，厭惡，擔心，亦或者跟她劃清界限。
藍笙以前認識一個女孩，原本有個很恩愛的男朋友，但那男的後來知道女孩的爸爸是個癮君子之後，便果斷跟她分了手，而且還直接消失了。
那女孩爲情所困，自殺未遂。
藍笙不會像她那樣，她跟陸延舟也沒那麼深的感情，只是她覺得自己現在這樣的生活很安寧，一點兒也不想破壞它。
陸延舟夾了一塊排骨放到藍笙碗裏，看着她。
“你做的排骨真的很好喫。”
藍笙笑了笑，夾起來咬了一口，肉香味在口中溢散，真的很好喫。
喫完這塊排骨，她又把自己的啤酒全都喝完，便擡頭看着陸延舟。
陸延舟見藍笙喝，捏了捏自己的空罐，便又開了一罐兒，一仰頭又灌下去半罐。
藍笙笑了笑。
看到陸教授這麼可愛，她心裏的緊張也緩解了不少。
“我爸嗜賭，經常打我媽媽，我小時候的記憶都是他打人的樣子，我媽已經被打到進了無數次醫院，上次王大慶那些人就是來催賭債的。”
陸延舟的眸子瞬間一凝。
“賭債？”
陸教授如此聰明，結合當時他衝過去時看到的畫面，哪裏會想不明白所謂的還賭債是怎麼還。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藍笙。
藍笙一笑。
“我沒有，之前雖然也有過，但我很厲害啊，誰來招惹我，我也不介意跟他們拼命。”
陸延舟直視着她，沉聲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藍笙歪頭，透過昏黃的燭火看着陸延舟。
“作爲我的丈夫，你真的不在乎我是不是被很多人睡過？”
藍笙的直白讓陸延舟有些尷尬，他是溫雅的人，說話都帶着婉約文氣，很少會遇到這樣的談話。
不過他也很真誠。
“我更在乎你自己的意願，如果是被強迫的，我覺得那些人都該物理閹割掉。”
藍笙愕然，陸教授也這麼暴力的嗎？
但不得不說，陸延舟的話讓她很高興，他似乎，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
“你爸爸……傷害過你是嗎？”
藍笙點點頭，站起來，當着陸延舟的面把身上的居家服脫了下來，上身只留下一件內衣。
陸延舟眼眸瞬間凝滯，緩緩站了起來。
燭火不太明亮，可是他卻依舊清晰的看到那纖細瑩白的後背上有一道很深的傷疤，被內衣帶阻擋了一部分，可以他醫生的眼光，一眼就知道那傷口至少有十六釐米。
“十五歲那年，他被一個小姐騙光了所有錢，穿着褲衩子回去跟我媽要錢，因爲那是媽媽辛苦攢下來給我的學費，所以即便要被打死了，也沒給他，他一怒之下把我拖到了廚房，拿着剪刀要刺死我，我拼命往前爬，剪刀沒刺穿我的骨頭，在我後背上留下了這道傷疤。”
陸延舟手指微顫的落在那傷疤上，感覺藍笙身體抖了一下，他手指微涼，指腹卻又很細膩，輕輕摸過那道傷疤時，藍笙竟有種像被打了麻藥的酥麻感。
她緊緊咬着嘴脣，是任由他的靠近，他的手指劃過她曾經的傷口。
“很疼吧？當時很疼吧？”
藍笙的眼睛裏沒有眼淚，無盡的酸澀痛苦都是往內流的，她從來不會在外表現出來。
她覺得這個世界就是欺軟怕硬的，如果你稍稍表現出你的弱，那欺負你的人便會蜂擁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