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笙隨着人流下車,看到陸延舟的車也停在了路邊。

    藍笙快步走過去,坐進了副駕駛。

    “你剛剛沒看到我?”

    藍笙有些心虛的點了下頭。

    “看到了。”

    “那爲什麼跑了?”

    陸延舟追問時,身體忽然朝藍笙靠近過來,藍笙身體一僵,縮在座椅上有些不敢動。

    陸延舟的手臂穿過她的腰間,藍笙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陸延舟環着她,把安全帶給她繫好。

    如此近的距離,藍笙能看到他細膩白皙的皮膚,這男人好看的有點兒過分,這個側臉,優越的讓女人把持不住。

    “咳咳”

    她默默轉開視線。

    “那個,秦教授找你有事?”

    陸延舟剛啓動車子,看了她一眼,可能是剛纔靠太近,藍笙的臉有點兒紅,讓陸延舟誤以爲她在介意,便解釋道。

    “就是剛好碰上的,我是在那兒等你的。”

    “哦,我就是隨便問問。”

    陸延舟的脣角夠微微彎了彎,看了看時間,問藍笙。

    “你午飯怎麼喫?”

    “我一會兒從律所門口買個三明治就行,你應該還來得及回學校喫。”

    藍笙心裏計算着時間跟路程,覺得十二點多一點兒,陸延舟能趕回學校。

    “我今天沒課。”

    “額……”

    藍笙茫然的看着他,啥意思?

    陸延舟剛剛揚起的一抹笑瞬間收斂,脣線也繃了起來。

    車子在距離律所大樓還有點兒距離的位置停下,藍笙趕緊下車,趴在車窗上跟陸延舟揮手。

    “你回去的時候慢點兒開,我先走了。”

    陸延舟看着她跑進去了,身體向後,靠在了座椅上。

    聽到後面有人摁喇叭催促,他找了個停車位把車停了進去。

    藍笙今天一來律所,就看到一個女人坐在那裏,她頭髮凌亂,穿着一件藍色外套,黑色的褲子,一雙布鞋,她一直都垂着頭,自始至終都沒擡起來。

    藍笙推門要進去,忽然扭頭又看過去,女人露出的脖頸上手指的掐痕。

    稍稍遲疑,她走了過去。

    “這位大姐,請問你找誰?”

    女人可能是許久保持這個姿勢,擡頭時很慢。

    當藍笙看到她鼻青臉腫的樣子,心臟驟然一縮,這種場景,這種樣子,她從小見過無數次,媽媽每次被打完,就是這個樣子。

    “您……”

    女人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試圖遮住滿臉的傷口。

    她說話聲音很小,有點兒怯懦。

    “我就是想來問問,被打了是不是能離婚?”

    藍笙發現這女人也就三十歲的樣子,可她嘴角的傷痕明顯是舊傷加新傷。

    “您先跟我進來。”

    女人站起來,眼睛不安的朝四周看了看,小聲對藍笙說。

    “可是剛纔這裏面的人說律師要下班了,讓我下午再來諮詢。”

    “沒事,我是值班的,您進來吧。”

    女人跟着藍笙進來。

    “請坐”

    看着乾淨的真皮沙發,她只坐了一個屁股尖兒,拘謹又恐慌的看着藍笙。

    藍笙給她遞上一杯熱水,又拿好錄音筆,記錄文件等東西,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大姐,您說說您的情況。”

    女人說普通話有點兒喫力,最後直接對藍笙用方言說道。

    “俺男人喜歡喝酒,喝醉了就打人,俺孩子都被打掉了兩個了,俺現在又懷上了,俺怕這個孩子也保不住,就想問問俺能不能跟他離婚。”

    藍笙一手做着筆錄,一手在輕微的顫抖。

    “您跟她提過離婚嗎?”

    女人身體瑟縮了一下,再次垂下了頭。

    “俺以前說過,但一說他就打俺,後來俺不敢說了,俺也跑回過孃家,可他跑到俺孃家去鬧,鬧的俺弟弟跟弟媳婦兒都過不好了,俺現在也不敢回家了,怕他禍害俺孃家人。”

    女人一邊說着,一邊把胳膊上的衣服拉了起來。

    上面全是橫七豎八的皮帶抽出來的傷痕。

    “他最近打人更厲害了,我想跑回他爸媽家裏躲躲,他妹妹不讓,告訴她哥俺在他們屋裏,俺差點兒被打死了。”

    “畜生,一家子畜生”

    藍笙咬牙的憤怒讓女人驚了一下,她有些不安的看着藍笙,停下來不敢說了。

    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藍笙深吸了一口氣,讓女人喝點兒水,她自己則過去拿了自己的水杯,咕嘟咕嘟的把一整杯水都喝了下去。

    心裏涌出的憤怒稍稍平息了一些,藍笙再次走過去。

    “大姐,您確定要離婚是嗎?這件事……”

    “藍笙,你來的這麼早?”

    袁律師的聲音傳了過來,藍笙擡頭看過去,就見他手裏拎着一個食品袋走了進來。

    藍笙站起來。

    “袁律師,你也加班?”

    袁律師把食品袋放到桌子上,無奈的嘆氣。

    “可不是,手裏積壓着案子,陳律師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不愛加班了,忙的很,我只能來加班了。”

    他從食品袋裏拿出一個盒飯推到女人面前,又給了她一雙筷子。

    “沒喫飯吧?先喫點兒。”

    他朝藍笙使了個眼色。

    藍笙站起來跟他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袁律師坐下,把一份記錄扔給了藍笙。

    “其實已經做過記錄了,她這個情況挺複雜的,那人就是個地痞,咱管這個事的話,估計得跑來鬧。”

    藍笙一直知道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但一個地痞對於一個律所來說卻沒什麼威脅,袁律師之所以表現出不想接這個案子,估計是明白這女人出不起訴訟費。

    “袁律師,我們是法律工作者,明知道她在受折磨,爲什麼不能幫幫她呢,她那個案子不能走法律援助嗎?”

    袁律師看了藍笙一眼。

    “藍笙,我們做法律援助的案子都是經典案例,就是說它要有一定的特殊性,你明白嗎?”

    藍笙明白,這也是律所爲了打出名氣所需要的。

    她問袁律師。

    “被長期家暴,這難道不算是特殊性案件嗎?”

    袁律師皺了皺眉,發現今天的藍笙情緒特別激動,跟平時圓滑的樣子大相徑庭。

    “藍笙,這樣的案子在律所每年都會有很多,你說它有什麼特殊性?”

    兩人的聲音很大,坐在客廳的女人手抖了一下,筷子掉到了飯盒上,她看着蓋着肉的白米飯,默默站了起來離開了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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