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負責引路的小二面色發白,心裏暗暗叫苦。
人家姑娘碰上這種事已經夠難堪了,還偏偏讓他給撞着,不會一時想不開……吧?
看着林敏兒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默默把擔憂咽回了肚子裏。
白楓坐着的位置正對門口,不知是不是看見了她,只聽他笑着接口道:“好啊,我押一百兩,賭是紅色的。”
其他幾位公子頓時哈哈大笑,提出建議那個把扇子啪一聲拍在桌上,笑容猥瑣:“我賭是藍色的,你們不知道吧,外表越是豔麗的女人,她就越喜歡穿素色……”
男子的聲音漸漸消失,一臉訕訕地看着林敏兒走了進來,其他人也是臉色一僵。
白楓瞳色幽深,面色淡然:“你來得正好,不如給大家揭曉一下謎底?”
有一白淨公子臉皮漲紅,打着哈哈解釋:“嫂夫人莫怪,我們剛纔……喝多了,多有冒犯,請您千萬莫要放在心上……”
林敏兒看了眼桌上的一百兩銀票,微笑着朝扇子男伸出手:“你不是猜藍色嗎,賭金呢?”
“還有,這位公子,我只是一個妾罷了,當不起你這聲嫂夫人。”
扇子男手裏拿着銀票,不上不下地攥着,看起來尷尬極了。
林敏兒毫不客氣地伸手拿過來,面值爲五十兩。
嘖,都是人傻錢多的主。
“啪”一聲,面容明豔的女子從短襟襖下襬抽出一條肚兜,大大方方拍在了桌子上。
“不好意思,你們都輸了,是綠色。”
說完,還把那一百五十兩銀票團吧團吧,塞進腰側的荷包裏。
一時間,衆人臉色異彩紛呈,尤其是她的便宜相公白楓,看着那抹綠面沉如水,怎麼看怎麼覺得似有深意。
如果林敏兒能聽到他內心的想法,定會笑眯眯讚一句聰明。
這麼“自綠”的男人還真不多見,人都娶進門了,哪怕再不喜歡也是自己的臉面,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腦回路,纔會想着在這些狐朋狗友面前給她難堪。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反過來不給他面子。
肚兜而已,空間裏各種顏色花樣應有盡有,都夠開一家專賣店的。
回去的時候,林敏兒還給了帶路小哥一塊銀瓜子,吩咐他讓廚房重新做一份這幾個招牌菜,送到白府林姨娘的院子裏。
以茶葉入菜,這匯豐茶樓的廚子倒是頗有巧思,她得好好品嚐一番。
白楓臉色鐵青,他娘不是說要挑個好生養的傳宗接代嗎?好不好生養沒看出來,倒是貪財好喫、不知廉恥!
這對新婚男女一前一後回了府,走在前面的二少爺神色不虞,步伐很快,後面跟着的林姨娘漫步悠閒,甚至還有心思吩咐下人摘一朵桃花給她,別在自己鬢邊,更加顯得人比花嬌。
這一幕很快被傳到各個院子裏。
“二奶奶,奴婢覺得這位林姨娘,好生奇怪……”
胭脂是二奶奶餘夢的貼身丫鬟,餘家的家生子,主僕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最是忠心護主。
餘夢穿一件杏黃色掐腰襦裙,坐在搭着煙錦帷幔的拔步牀上發呆。
胭脂苦口婆心的分析忍不住咽回了肚子裏。
餘家還真是專出情種,唯一嫡子因爲一個女人與家裏決裂,至今還未妥協,如今二奶奶也是,既然丈夫靠不住,那就想辦法把身子養好,生個一男半女傍身。
可惜,她這個丫鬟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二奶奶卻不懂,整日看着那幾首酸詩傷春悲秋,期盼着二少爺能回頭。
算了,她還是去煎兩副調理身子的藥纔是正事。
大奶奶院子裏就熱鬧多了,她年僅五歲的女兒真真正跟乳孃、丫鬟們踢毽子,一張小臉紅撲撲,眼神晶亮。
實在跑不動了,這才擦擦汗,站在距離她娘差不多兩米的地方,小聲問道:“娘,爹什麼時候回來?”
快兩個月沒見到,可不是想嗎?
正低頭看書的柳玉蝶微微皺眉:“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見到了,女孩子家弄的一身汗,還不快去洗澡。”
真真有些失望,但還是乖乖應聲退下。
林敏兒就是這個時候來造訪的,她換了件頗爲豔麗的裙子,滿頭的珠光寶翠像是爲她的容貌打了光,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顆散發着璀璨光芒的寶石,美得精精神神的。
柳玉蝶如以往一樣穿得很是素淨,如今這小白蓮似的寡淡的姿容被林敏兒這麼一襯托,顯得有些沒滋沒味起來。
“大嫂。”女子客客氣氣行了一禮,隨即眼眶一紅,竟捏着帕子嚶嚶哭了起來:“嗚嗚嗚,我的命好苦啊……”
柳玉蝶神色溫婉,細聲細氣地安慰道:“你可是二少爺的姨娘,在這府中也算是半個主子,什麼想喫的想穿的沒有,有什麼可苦的呢?”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但仔細一品,嘖。
有點心眼的恐怕都能聽出這兩句話中蘊藏的深意:不過就是個姨娘而已,說好聽點算半個主子,難聽點不過就比普通丫鬟強一些罷了,喫穿不愁已經是造化,別再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沒有心眼的系統:……(`Δ?)!
明明完全不同的兩段話,到底是怎麼翻譯過來的?難道這就是人類?!
林敏兒假裝沒聽懂,抹了抹淚,嘆氣道:“早知今日,還不如讓萍蕪姐姐來做這個姨娘,嫁個普通男人,肯定不像現在這般夜夜獨守空房。”
林敏兒這句話說完,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萍蕪的身上。
尤其是大奶奶柳玉蝶的眼神,看起來分外的耐人尋味。
前世做假證說親眼看到原主把真真推下湖的,就是這個萍蕪,她正好藉機詐她一詐。
萍蕪一下就慌了,急忙跪地膝行着怕到柳玉蝶腳前,解釋道:“大奶奶,奴婢冤枉,奴婢對二少爺絕對沒有多餘的心思啊!”
林敏兒掐了掐手,掩蓋住自己眸中的震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