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突然雙手捧着腦袋慘叫出聲，林敏兒這些話她一個字都不想信，可卻不受控制般拼命往他腦子裏鑽，無孔不入。
回憶裏桃顏的音容笑貌不知怎的變了顏色，那張美麗天真的臉，如旋渦般扭曲變形。
“師兄，你這麼厲害早晚都能飛昇，我這麼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不許胡說。”
“那你發誓，就說……願意把飛昇的機會給我！”
原以爲就是情深時患得患失的一句玩笑話，沒想到成了讖。
白淵頭痛欲裂，周身涌動的黑氣越發躁動，原本鳥語花香的祕境瞬間換了模樣，一片飛沙走石、地動山搖，許多修爲低的弟子站都站不穩。
林敏兒與男人對視一眼，主人與劍靈之間獨有的感應使她以最快的速度現出青冥劍本體。
劍身散發出古樸大氣的靛青色光暈，裹挾着一往無前的劍意朝白淵劈了過去。
宋成陽急忙把林敏兒塞給他的飛籠甲扔起來，白色如鳥籠狀的光芒籠罩過來，護住了所有弟子，不至於讓他們被劍氣誤傷。
白淵不知是不是受刺激太過，把桃夭看成了桃顏，紅着眼睛死死掐住桃夭的脖子，神色癲狂，完全不顧身後疾速飛來的青冥劍。
“轟——”
一陣炫目的白光過後，耳邊傳來巨大的爆裂聲，唯有宋成陽等幾位長老才能看清白光中的景象。
白淵身體被青冥劍徹底穿透，嘴角吐出一股股黑色血液。
同時，祕境終於塌了。
桃夭脖頸間一片觸目驚心的黑紫色印記，身體重重砸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白淵的身體破了一個大洞，有光從中間透過去，無法癒合，魔氣也不再運轉療傷。
他放棄正道修爲，投靠魔界，認殺人如麻的魔主爲義父，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靠吸食凡人生機苟活的魔鬼，就是爲了賭桃顏魂魄還在這世上的一絲絲可能性。
男人仰頭望天，眼中流出血淚。
這些年來刻意不去想的人通通出現在眼前，視他如半子、對他嚴厲又疼愛的師傅，總是跟在他身後滿眼崇拜的師弟師妹，對他期望甚高、飛昇前說會一直在上界等他的師祖……
可他都做了什麼？
爲了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毀了自己的一切。
他不甘。
原本已經勢微的魔氣突然又暴漲起來，連遠處魔界中的低等魔物都受到了影響，發狂般互相撕咬、殘殺。
魔氣直衝雲霄。
林敏兒擋在息塵仙尊身前，一臉警惕。
他如今廢了無情道重新修煉，僅僅纔到元嬰期，剛纔那一劍幾乎耗盡了所有靈力，在魔主面前根本不夠看。
“轟隆——”
衆人循聲望去，是再熟悉不過的天雷。
只是，這次的天雷比以往見過的都要可怕，腦袋那麼粗，還泛着隱隱的紫光，把原本被黑氣籠罩的天空照得明亮無比。
“玄天雷。”
心安理得躲在林敏兒身後的男人眼睛微眯。
青雲門藏書閣中的古老密卷中有記載，魔主、妖皇，或者大乘期修士自願放棄飛昇機會，以身體爲祭召喚出來的玄天雷，對於其他人來說是極爲珍貴的淬鍊機會。
果然，當那道帶着萬鈞力量的雷轟然而下，瞄準息塵仙尊劈過去時，他面無表情掏出一個引雷針，“嗖”一聲扔到了旁邊的宋成陽身上。
其他人眼睜睜瞧着一臉懵逼的宋長老被劈了個外焦裏嫩。
頭髮根根炸起，上半張臉黑漆漆的，彷彿被屁崩過。
面對衆人微微譴責的目光，息塵仙尊面色不變，等下一道雷朝他劈下來時，又扔給了宋成陽。
衆人：……
直到看見宋成陽神色怪異就地坐下升階，並且連升兩個境界的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
好東西啊！
接下來的雷，不用息塵仙尊引，在場修士無不爭先恐後往天雷範圍內擠。
身體已經漸漸透明的白淵見狀，氣得又吐出一口血。
他以自身魔體爲祭，就是想把修爲送給息塵仙尊，助他飛昇，畢竟他是這片大陸上最厲害、最有天賦的修士。
有了這份因果，說不定還能撐着一縷殘魂見她一面。
誰知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竟捨得把這份天大的機緣推出去。
現任魔主白淵不甘不願地嚥了氣，隨着天雷消失，徹徹底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形神俱滅。
在場一位合歡宗長老有些悵然，忍不住感慨：“可惜了，當初若是加入我們合歡宗，也不至於連虛情假意都分辨不出來。”
除了正在進階的修士，其餘人皆“唰”一下扭頭看了過去。
合歡宗長老先是被嚇了一跳，接着像想起什麼似的，從乾坤袋裏掏出一摞類似宣傳單的東西：“各位道友，如果你們有還未加入其他門派的親朋好友，一定要優先考慮考慮我們合歡宗，我們宗門的師兄師姐長得都很好看，說話又好聽，個個都是人才，最重要的是我們宗會教授一些特色課程，比如《愛情寶典》、《雙修之靈府使用手冊》……”
林敏兒忍不住嘖嘖出聲，人才啊，這要是放在現代，高低得給他整個招生辦主任噹噹。
“你想去嗎？”
耳邊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扭頭，脣瓣正巧擦過男人左半邊臉。
少女身體一僵，面無表情地質問：“你湊這麼近幹嘛？”
他現在可是那個一塵不染、清冷無慾的息塵仙尊，沒見那些燃燒着熊熊八卦之火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嗎？
尤其是年紀最大的邱長老，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看着林敏兒的眼神彷彿在看狐狸精。
林敏兒一口氣堵在胸口。
這也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