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並不想和他有牽扯。”孔慈音神色淡淡的,“我知道霖安的轉變是他帶來的,可我沒辦法讓霖安離開我。”
“說得再自私點,我寧願他一輩子都這樣,哪怕不能像普通小孩一樣會笑會鬧……”
肖晴神色溫柔地看着她,笑了笑,“你不會的,孔慈音,你不是那樣一個人。”
“從你來我這裏這麼多次就可以看出,不希望霖安離開你的人是你,但希望霖安變好的人,還是你,你無比渴望你的霖安和普通小孩一樣……慈音,就算你嘴上說得再自私,你的行爲還是騙不了人。”
“你這個母親,做得很成功,霖安有你這樣的母親,是他的幸運。”
晚上回到家,電視上播放着動畫片,孔慈音在廚房裏忙活,她心不在焉地切着菜,腦子裏回想肖晴的話。
‘你這個母親,做得很成功。’
‘霖安有你這樣的母親,是他的幸運。’
成功?這是孔慈音從來沒想過,會出現在她身上的詞,在所有人都開始否認她,連她自己都開始否定自己的時候,肖晴不亞於給她打了一針強心劑。
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她對霖安的愛是沒有錯的。
一聲鈴響,讓孔慈音晃了神,鋒利的刀劃上了她的手,濺出一片鮮血。
鮮血紅得刺眼,孔慈音面色淡定,她簡單地衝洗了一下便去開門。
開門入眼的是厲奕琛那張俊雅的臉。
孔慈音有些意外。
“你來幹什麼?”
厲奕琛沒有回話,上下打量她一眼,看見了她垂落在兩邊的手,以及,滲着鮮血的傷口。
他蹙眉,“我來看看霖安,你手怎麼了?”
孔慈音打開門,沒理會他後面的話。
厲奕琛進了門,發現從廚房到門口,地上都是滴落的鮮血。
他再一次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孔慈音深吸一口氣,不耐煩地轉過身,“跟你沒關係,厲奕琛,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你沒必要裝作一副關心我的樣子,怎麼,這麼多年,還沒演夠嗎?”
一句話,讓厲奕琛黑了臉。
他不再說話,而是看向正在客廳裏坐着的孔霖安。
“安安,爸爸來了。”
聽見聲音,孔霖安擡頭,意外地,沒有像之前那樣,主動的走過去。
他僅僅看了一眼,便又低着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厲奕琛知曉他的性格,帶着東西走過去。
“安安,這是爸爸給你買的玩具賽車,你看看,喜不喜歡……”
話還沒說完,只見孔霖安面無表情地拿起他手裏的玩具賽車,朝門口一把扔了過去。
“孔霖安,你這是在做什麼?”厲奕琛不悅,板着臉開始教訓。
聽見動靜的孔慈音從廚房探出頭,“發生了什麼事?”
厲奕琛隨意擡頭,“沒什麼……”
只一眼,就把厲奕琛帶入回憶。
十八歲的孔慈音是天之嬌女,十指不沾陽春水,十九歲的孔慈音因爲他的一句話而學會了下廚。
面前不過三十歲的孔慈音穿着黑色圍裙,模樣姣好,身形秀麗,充滿了油煙氣息,她似乎變了許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悵然失落,他不明白這感覺從何處來,甚至不知道失落是爲了什麼。
“安安,洗手喫飯了。”廚房裏傳來孔慈音的叫喚。
孔霖安站起身,朝衛生間走去。
這一舉動令厲奕琛詫異不已,他還以爲孔霖安什麼也聽不懂,什麼也不會。
看來,霖安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孔慈音端着菜從廚房裏出來,見厲奕琛還在神情頓了頓。
“看也看過了,還不走?”
厲奕琛看見她手裏端着一盤鮮筍燉豆腐,眼眸不禁閃爍一番,這是他最喜歡的一道菜,也是孔慈音最不喜歡的,她不喜歡喫筍。
孔慈音注意到他的眼神停留在自己手上,她低頭瞧了眼,並沒有說什麼,隨後將這盤菜放到了孔霖安面前。
厲奕琛一愣,脫口而出問道:“霖安他也喜歡喫這個?”
孔慈音輕輕嗯了一聲,心裏泛起一絲苦笑,親父子,連喜好都是一樣的。
孔慈音旁若無人的坐在餐桌面前,孔霖安面前擺放着自己的小碗,厲奕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將手裏的東西放下後便準備離開。
就在他轉身時,一隻小手扯住他的衣角。
他疑惑轉身,“霖安?”
孔慈音靜靜地看着這一幕,目光落在了厲奕琛帶來的東西上。
那是……幾隻跌打損傷的膏藥。
她不禁撫上自己的額頭,才發現那一塊腫的老高,火辣辣的疼。
難道,厲奕琛是過來給她送藥?
這個想法不切實際……
厲奕琛看見了她的動作,神情有些不自在。
但還是說道,“銘成的額頭腫得很高,所以我就……”
“厲奕琛。”孔慈音輕聲打斷他的話,“我不需要。”
厲奕琛眉頭一皺,“我不是在關心你,畢竟你額頭上的傷是銘成……”
“我說我不需要,我額頭上的傷霖安已經替我還回去了,不管你是假惺惺的關心還是彌補,我都不需要,我覺得噁心。”
厲奕琛聽着不由得攥緊拳頭,何曾幾時,那雙永遠充滿愛意的眼神裏剩下的只有濃濃的冷漠。
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霖安的小手緊拽厲奕琛的衣角,孔慈音叫道:“安安,過來喫飯。”
孔霖安沒有回頭,眼也不眨的看着厲奕琛。
“安安。”孔慈音加大音量,聲音有些顫抖。
孔霖安緩緩鬆開手,眼神迷茫不解,似乎不理解孔慈音爲什麼不同意。
他失落的低着頭,然後回到餐桌前。
厲奕琛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開口,霖安比他了解到的自閉症兒童要好太多,這裏面,孔慈音功不可沒。
孔慈音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在意霖安。
敞開的房間隱約能看見書桌的一角,上面凌亂擺放着資料,厲奕琛垂下眼眸,說道。
“設計圖的事情我會調查清楚,若真是你的成果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到最後,孔慈音也沒有回答。
不需要,就算沒有厲奕琛,她也能用別的方法爲自己找回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