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人戴着眼鏡,長相柔和,極具親和力,右胸牌上掛着心理醫生幾個字樣。
“霖安,告訴阿姨,這是什麼?”
孔霖安怔怔地望着她,沒說一句話。
在長達接近兩個小時的談話裏,女人最後面對厲奕琛神色凝重的說道。
“霖安只是輕微自閉症……”
厲奕琛忍不住鬆了口氣,輕微……
比他想象中要好多了。
“他更多的是精神有問題……一種輕微的人格分裂,恐怕是在小時候經歷了……”
‘轟’的一聲,厲奕琛大腦如重錘一擊,他聲音冰冷,一把抓住醫生的衣領。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劉洵連忙上前,“厲總,她是醫生。”
楊清婉也趕忙拉住厲奕琛的衣服,柔聲道:“奕琛,先不要激動,看醫生怎麼說。”
心理醫生什麼樣子的場面都見過,也能理解厲奕琛的行爲。
等他心情平復下來後,醫生說道。
“其實霖安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得多,懂的東西恐怕都要超乎你們的意料,只是他現在還不會表達,我想問問他兩到三歲期間都經歷了些什麼,不然也不會導致他現在這樣……”
在場人沒有人回答醫生的話,他們不知道,也不敢回答。
他們難道說,霖安是厲奕琛前妻的孩子,是在監獄裏出生的孩子?大名鼎鼎的厲氏總裁有個在監獄出生的孩子?
監獄裏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還能見什麼好畫面?
這一刻,厲奕琛不知道是該怪孔慈音還是怪他自己。
是他親手把孔慈音送進去的,是他……
“那這該怎麼治?”厲奕琛沙啞問道。
醫生搖搖頭,“說實話,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小的患者,不過按照一般的精神病患者……”
“閉嘴!”厲奕琛厲聲一喝。
他目光沉冷地看着醫生,“不要再說精神病患者幾個字,霖安他不是患者,他沒有病……”
時光倒轉以前,孔慈音也是這麼悲痛又帶着恨意地朝他說的。
醫生嗯了一聲,抱歉一笑,“對,是我說錯了,霖安不是患者,他只是小,還不懂事,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的情緒。”
這句話讓厲奕琛心裏好受了很多。
是的,霖安沒有病。
“霖安現在不過才五歲,太早就吃藥的話對他身體不好,會產生依賴性,對於普通人的治療方法對他沒用,所以現在你們能做的就是陪伴和關愛,以及有規律做精神輔導……”
醫生離開後,天色也暗了下來,最近幾天入了秋,晚上涼意更甚。
楊清婉不經意地看了眼一旁正在畫畫的孔霖安,說道:“奕琛,是不是要把霖安送回去了?我看天色不早了,慈音恐怕會擔心……”
厲奕琛看着醫生給的報告沉默不語。
他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孔慈音。
想了想,厲奕琛還是決定先將霖安送回去,他起身拿了車鑰匙,正準備蹲下身和霖安說話時,手機突然收到一條信息。
‘厲總,有個東西,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順帶附上一條鏈接。
厲奕琛蹙眉,下意識點開視頻,隨後他瞳孔緊縮!
視頻上的孔慈音手裏拿着刀,她面前有幾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對着地上的楊清婉又打又罵。
孔慈音笑得神色癲瘋,一步步朝楊清婉靠近。
最後屏幕一黑,視頻到這就結束了。
孔慈音!
厲奕琛一把摔掉手機,在孔霖安面前砸了個粉碎。
孔霖安被嚇了一跳,他扔掉手裏的玩具,捂着耳朵失聲尖叫。
客廳裏頓時吵雜聲一片。
楊清婉從廚房裏出來。
“奕琛,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厲奕琛背對着楊清婉蹲在地上,聲音嘶啞。
“沒事。”
說着,他一把抱起尖叫的孔霖安,說道:“清婉,以後霖安就和我一起生活了好嗎?”
楊清婉嘴角勾起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容,“當然,我們會一起生活得很好。”
厲奕琛抱着霖安上樓,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楊清婉面露冷漠。
已經多少天了,每到晚上,楊清婉都會聽見清柔無力崩潰的吶喊。
喊着姐姐,喊着爲什麼不救她,爲什麼要讓她坐牢!
清柔,姐姐一定會替你出氣的!
……
牆上的鐘已經停在了十點的位置。
孔慈音拿着鑰匙出門,出門前她喝了口水,冰涼的水順着喉嚨下去,讓她急躁的心好受了很多。
路上,她又給厲奕琛打了通電話。
這次不是沒人接,而是被掛斷。
這種不安無限擴大,她猜不到,也看不透,畢竟那個男人她從未了解過。
一個小時後,她到了厲奕琛的別墅門口。
彷彿察覺到孔慈音要來,別墅大門緊閉。
孔慈音站在門口給厲奕琛打了一通又一通的電話。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落在人身上帶着涼意,有種舒爽感,也莫名的顯得悲了許多。
孔慈音無力地仰頭看着樓上房間的燈,很亮,亮得刺眼。
孔慈音百思不得其解,厲奕琛想要霖安的撫養權嗎?
想要爲什麼不跟她去法院?
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和她搶霖安?
雨下得越來越大,孔慈音仰頭,雨水和淚水混成一片,劃過嘴角,流過脖子,打溼了衣服,滴進了心裏,令人發冷。
她上前拍門,雙手用力不停地拍門,裏面卻沒有動靜。
手不小心劃在了門上的鎖,滲出鮮血,孔慈音一邊叫,厲奕琛厲奕琛……
一邊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奕琛,你真的不下去和慈音說說?”
看着牀上睡着的孔霖安,厲奕琛面色不變。
“沒什麼好說,她能懂。”
“奕琛,你爲什麼突然……”
話沒說完,但厲奕琛明白。
他薄脣輕啓,不帶一絲感情,“慈音不是個好母親,霖安跟着她恐怕精神上一輩子都不會好。”
“可是,奕琛,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了,這樣淋下去身體恐怕會出問題……”
厲奕琛擡頭看了看,外面霧濛濛一片。
這雨確實大。
他摸了摸霖安的小臉,隨後起身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