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互相對視一眼,滿臉爲難。
楊清婉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她穿着婚紗,提着裙襬,激動地推開她們。
“他一定在別墅,一定在,你們讓開!”
然而保鏢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不管楊清婉怎麼往裏闖,都沒有用。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通紅,痛苦萬分。
今天是他們結婚的日子,明明昨天晚上兩人還在通電話,她期待了一晚上,她一夜沒睡,回想起兩人認識的二十年,她不斷地沉浸在終於可以嫁給厲奕琛的事情上,以至於早上有人告訴她奕琛的電話打不通時她都沒察覺到任何異樣。
直到酒店負責人告訴她,婚禮臨時取消。
她眼睜睜地看着已經佈置好的氣球鮮花被拆掉,看着她最在意最期盼的東西成了一個個沒人要的垃圾,看着門口記者的閃光燈就像是一根棍子將她身上的遮羞布全部扯掉。
楊清婉崩潰了,她不是沒被人看過笑話,當年她被孔衛華趕出國時不少人看了她的笑話。
但是她不在意,因爲她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可是這一次,她心裏的信念崩塌了,精神支柱也坍塌了,她能說服自己厲奕琛和她結婚,只是因爲責任和愧疚,這樣就夠了,只要他們結婚,他們就是夫妻,這是她的願望,從愛上厲奕琛時就有的願望。
可是願望終究是願望,她明白了,今天厲奕琛做的一切就是對她的報復,報復她把孔慈音害死了。
說到底,奕琛對孔慈音是有愛情,只是這種愛情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楊清婉只覺腦中轟然一聲,這十幾年的青春,暗戀,隱忍,以及親眼看着奕琛和孔慈音結婚時的痛苦,被逼着出國在國外謀劃的一切,精心算計,他們就像堆在一處的乾柴,掉上了一顆火星子。
砰的一聲全部都燒了起來,燒得楊清婉面目全非。
她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婚紗,眼睛一眨,一滴淚水不可控地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帶的睫毛一顫,滑落在婚紗上。
“厲奕琛……厲奕琛……”
楊清婉還是不相信厲奕琛會這麼對她,她含着眼淚聲嘶力竭地仰頭大吼,可是別墅裏靜悄悄的,就像是一座空屋。
天漸漸陰沉,下起了小雨,楊清婉突然想到曾經孔慈音就是這樣站在門口,當時她呢?
她眼含譏諷居高臨下地站在二樓窗口看着孔慈音狼狽不堪的模樣。
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是這樣。
哈哈哈哈……
真可笑。
二樓書房裏,劉洵扶着眼鏡朝厲奕琛彙報工作,厲奕琛低頭看着計劃書。
“厲總,那座島已經買了下來。”
厲奕琛手一頓,嗯了一聲。
“還有一件事……”劉洵欲言又止,“和孔小姐一同逃離的那個女孩送進醫院治療恢復了神智,不過我們查到她身份不簡單,地產大亨失蹤的女兒,蔣沁微。”
厲奕琛擡眸,眼裏一片冷意。
周圍溫度無形中又降了好幾度,自從孔小姐走後,厲總變得越發不近人情冷得可怕,劉洵趕忙說完後面的話。
“蔣沁微表示她不想回家,想留在厲氏。”
劉洵考慮過要不要把蔣沁微的事情和厲總說,可是他想到蔣沁微是最後見到孔小姐的人,身份還是不一樣的。
果然,厲奕琛遲疑了一下。
“你看着安排。”
“好。”
……
一個星期後,鑫嘉墓地。
不知道是不是爲了應景,明明昨天還陽光大好,可今天暴雨交加,天色霧濛濛一片,甚至看不清人臉。
幾輛黑車轎車停在路邊,他們打着黑傘,胸口彆着白花。
厲奕琛打着傘,黑色皮鞋踩在鬆軟潮溼的土地上,沒有一點聲音,卻又響在每個人的耳朵裏。
他們全部都低着頭,不敢直視。
“厲總,人已經帶到了孔小姐的墓前。”
厲奕琛狹長的眼眸微眯,他低頭點了根菸,吸了一口,咳嗽了兩聲,嘶啞道。
劉洵頓了幾秒。
“也在墓前。”
兩人來到墳墓,那裏烏壓壓站了一片人。
沈皓燁手插着口袋看着厲奕琛,厲奕琛的狀態讓他很詫異,短短几天的時間,頹廢萎靡,還抽着煙,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厲奕琛來到跟前,兩人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
孔慈音的墓前跪着幾人,錄像背後的始作俑者,有傷害過孔慈音的所有人。
沈皓燁看見厲奕琛能把這些人全部找齊,心裏格外的佩服。
他也找過,不過這些人早就收到消息逃竄在國外,邊境,各種偏僻小地方,能將所有人找齊,絕對要花費大量精力財力,哪怕他是華燁娛樂的經理,也要掂量掂量。
不過佩服之餘,他心裏也泛起一絲冷笑。
厲奕琛,你這樣做給誰看呢?
早幹什麼去了,非要等到人死了纔開始裝深情後悔?
他不稀罕,慈音更不會稀罕。
那些人被封住嘴,不停的求饒,頭磕在石板上流出大量鮮血。
在這一片黑白交加的畫面裏,他嘴裏猩紅的菸頭格外引人矚目。
他二話不說,揮揮手。
下雨天和殺戮永遠是最適宜的,不過,死亡是一種解脫。
厲奕琛不會讓他們就這麼容易解脫。
伴隨着幾聲慘叫,在這個陰沉的雨天,沒有死人,只有殘疾。
楊清婉慘白着臉站在一旁,厲奕琛走到她面前,她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奕琛。”
厲奕琛擡眸,那雙眼,黑得深不見底,倨傲又冰冷,將楊清婉的心一下澆了個透涼。
“給慈音道個歉吧。”
楊清婉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突然,她狂笑起來,淚眼朦朧。
“道歉?厲奕琛,你讓我和孔慈音道歉?”
“她害死了我的孩子,你還讓我給她道歉?”
說完,她站在孔慈音的墓前,瘋狂又陰狠的用腳踢墓碑。
“不可能,厲奕琛,我不可能和她道歉!”
“我憑什麼和她道歉,我恨她,恨死她了,還好老天有眼,她孔慈音終於死了,哈哈哈……”
厲奕琛瞳孔驟然緊縮,他上前一把掐住楊清婉的脖子,將她甩在墓碑前。
堅硬的石碑劃破了她的額頭,額頭上的鮮血幾乎遮住了她的雙眼。
她嘶吼,尖叫。
“厲奕琛,你把我殺了,你把我殺了!”
厲奕琛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慈音根本就沒有推你,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楊清婉一怔,她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厲奕琛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孔霖安突然側頭看了眼身邊的黑衣人,他們站出來,不顧楊清婉的掙扎,按着她的腦袋,一下又一下,足足給孔慈音磕了二十個頭!
“咚咚咚……”
熟悉的聲音。
厲奕琛突然想起曾經孔慈音也是這樣被人按着給楊清婉磕頭。
那時候的慈音是個什麼樣的心情,他突然很想知道。
孔霖安默默的看着這一切,他的眼神淡漠而冷冽。
好似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
以前沈皓燁總覺得他們父子長得不像。
厲奕琛沉穩冷靜,孔霖安精緻可愛。
可現在一看,他們是一樣的。
他們骨子裏的血都是冷的,他們偏執陰鷙,暴戾又狠厲,沒有一點溫情。
沈皓燁仰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天空。
他在想,這個時候,慈音在做什麼呢?
如果他計算的沒錯,這個時候慈音應該剛做完手術。
他轉身離開墓地,打了通電話。
然而剛接通,他就聽見電話那邊傳來手下驚惶急促的聲音。
“沈少,孔小姐做完手術後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