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慈音想起了那年在別墅裏發生的一切，想起了自己完全就是被冤枉的，那麼她會怎麼做？
換做是自己，肯定是毫不猶豫地離開。
心裏被忽略的事情漸漸開始顯現出來。
凌晨四點，已經熬得眼睛都佈滿紅血絲的厲奕琛依靠在牀邊抽菸，他喉嚨又疼又癢，煙吸引肺裏更加覺得難受。
漸漸地，他的手開始抖了起來。
他似乎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慈音難道真的想起來了？所以她纔會毫不留情地走？
她爲什麼不質問或者指責自己。
他苦笑一聲。
因爲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質問和指責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都說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其實，遲來的道歉也是，傷害已經無法挽回，說什麼都已經沒有了意義。
一夜未眠的厲奕琛一早就進裏書房，孔霖安路過媽媽的房間正好看見有保姆正在裏面打掃。
他眉頭一皺，爸爸說過媽媽的房間是不允許人進去打掃的，怎麼……
“誰讓你進去打掃的？”
保姆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後轉身說道。
“是厲先生讓我們進來的。”
說着，保姆移開身體，露出了身後的垃圾桶。
孔霖安探頭掃了一眼，神情一怔。
垃圾桶裏全是菸頭，有整根的，還有半截的。
昨天晚上在媽媽的房間裏只有爸爸，看樣子他抽了一晚上。
一瞬間，孔霖安怒火中燒。
半年前，他知道了媽媽坐牢的真相，幾乎有一個月沒理厲奕琛，要不是醫生找到他說厲奕琛的身體情況非常嚴重，再不好好調理，病情加重活不過幾年。
不然他纔不會那麼容易就鬆口，畢竟，當時所有人都勸說無果，只有他行。
就這樣，孔霖安對厲奕琛的嚴格監管維持了半年之久。
所以這半年裏勉強還算不錯，但是他抽了一晚上的煙，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所有的心血努力都白費了。
他直接進了厲奕琛的書房，不顧他正在開視頻會議。
“你抽了一晚上的煙？”
孔霖安勾着嘴角站在他面前，“怎麼不多抽點？那一點怎麼夠？不致死。”
此話一出，正在開會的厲氏高層大氣都不敢出。
厲奕琛瞥了眼視頻，淡淡切掉視頻會議。
孔霖安見他半天沒有反應，忍不住說道。
“爲什麼不說話？”
厲奕琛咳嗽兩聲，從抽屜掏出藥喫裏兩粒。
“以後不會這樣了。”
他的話自然可以作數，不過孔霖安疑惑的是厲奕琛爲什麼突然會這麼做？
“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麼？”他追問。
厲奕琛沒有騙他，輕輕嗯了一聲。
孔霖安很敏銳。
“知道了什麼？關於媽媽的事？”
厲奕琛也不瞞着他，“你媽媽恐怕想起了當年坐牢的真相。”
孔霖安恍然，“就是說媽媽現在終於想起來了？完完全全回想起裏當年的事情經過？”
“嗯。”
孔霖安轉過身，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走得那麼幹脆，頭也不回地走。
孔霖安回到自己的房間，這一切對他來說，衝擊力不小。
他早已經接受了媽媽離開的事實，但是內心卻還是期望媽媽有一天能回來的，回來看看她的孩子。
此後的幾天裏，孔霖安徹底放棄了對厲奕琛的監管。
不會提醒他吃藥看醫生，也不會準時叫他睡覺，雖然平常還是會說話，但明顯多了幾分漠不關心。
“什麼事？”
孔霖安以爲厲奕琛是過來問自己這段時間態度爲何會這麼冷漠。
他甚至都想好了說詞。
“安安，我沒有派人繼續尋找你媽媽了。”
孔霖安神情激動道：“爲什麼？”
“安安，就算我找到她，然後呢？”
沒有然後。
就算找到了慈音，她也不會回來，而厲奕琛再也不會用從前的手段那麼對慈音了。
他對慈音，早已經不能單單用愧疚兩個字來表達。
他垂眸斂目，語氣低沉。
“你媽媽一定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我不能再繼續找她了，免得她還要分心。”
“你知道媽媽要做什麼？”
厲奕琛搖搖頭，“不知道，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像從前那樣去逼迫她留在我身邊了。”
孔霖安怔怔地望着他，“要是你之前就是這樣想，那媽媽還會走嗎？”
“會。”
次日，厲奕琛將所有派在外面的調查人員全部都撤了回來。
爲期半年，他們找到了些線索，可是卻總是在最後關頭不了了之。
他的動靜依舊沒有瞞過沈皓燁，他直接撥通了厲奕琛辦公室裏的私人電話。
“怎麼，放棄了？不找了？”
沈皓燁的語氣裏能聽出濃濃壓抑的怒火。
“半年了，沒見到慈音的一張照片，一個身影，她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難道一點也不關心？”
“沈皓燁，這件事你不用管，把你的人也撤回來吧。”
沈皓燁嗤笑一聲。
“我要找到她。”
“你找不到的，慈音她一定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沈皓燁譏諷一笑，“你就這麼肯定？”
“我很瞭解……”
不等他說完，沈皓燁直接打斷他。
“你想說自己很瞭解她，你瞭解她什麼？很瞭解她所以送她進去坐牢？”
厲奕琛沒有反駁，直接掛斷了電話。
晚上回到家，他打開電腦，前幾天的郵件有了新的回覆。
‘楊清婉預計明日下午兩點回國，她知道孔儒彬的消息。’
厲奕琛能得到楊清婉回國的消息，孔霖安也能。
厲奕琛打開書房，直接去裏孔霖安的房間，果然，孔霖安正在和人打電話。
他站在窗前，背對着厲奕琛。
“好，到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你……”
不等他說完，厲奕琛直接拿過手機，一把掛斷了電話。
孔霖安滿臉不悅。
厲奕琛垂眸看着自己及其相似的臉龐。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我不會干預你的任何行動，但是你一定要提前和我說。”
孔霖安滿臉漠然。
“不說你也知道，沒說的必要性。”
厲奕琛搖搖頭，“孔霖安，我是你爸爸。”
房間裏靜默兩秒。
孔霖安嗯了一聲。
“那我現在跟你說……”
“不行。”厲奕琛直接打斷他的話。
孔霖安脾氣上來了，冷冷的看着他。
“所以你現在是作爲一個父親在教育我？”
“不是，楊清婉我自有安排。”
孔霖安呵呵冷笑，“你有什麼安排，不會是舊情復燃了吧？也對，畢竟你們曾經那麼相愛，要不會是我外公把她逼出國，她說不定連孩子都……”
‘啪’的一聲。
孔霖安的話被一耳光扇的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