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隨男人進了房間。
裏面沒有人,只有一個搖籃。
男人說,“你先留在這裏,照顧她。”
銘成看着搖籃睡着的寶寶一臉茫然。
照顧她?
把他叫上來只是爲了照顧一個嬰兒?
男人瞥了眼搖籃裏的小嬰兒,“現在不打算對她下手,她需要人照顧,你很合適。”
合適?
也對,一個會看人眼色的小孩,求生欲極強,萬萬做不出背叛的事。
“好。”
男人點點頭離開房間。
銘成看着小寶寶圓嫩嫩的臉頰,見她皺眉哭泣,把她抱起來晃了晃。
隔壁的房間傳來楊清婉撕心裂肺的尖叫,他臉上一片漠然,慢慢地捂住了小寶寶的耳朵。
楊清婉爲了或者不擇手段,而他也一樣,他也想活着。
他們不虧是真母子,可真像。
深夜,銘成下樓喝水,別墅燈火通明,他看見楊清婉滿身青紫傷痕坐在桌前。
他頓了頓,還是下樓。
他打開冰箱拿了瓶水,剛關上冰箱周身就被籠罩着一個陰影。
楊清婉拿着一把刀站在銘成身後。
銘成轉過身,打開瓶喝了口水。
白天穿的衣服已經被撕碎,險險地遮住重點部位,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是鞭痕是煙燙傷的疤痕,是掐痕是劃傷。
楊清婉赤紅着雙眼看着銘成,雙腿間是乾涸的血跡。
她緩緩舉起了刀。
銘成嚥下水,蓋上瓶蓋。
“你不能殺我。”
楊清婉哈哈一笑,面目猙獰扭曲。
“我爲什麼不能殺你?你是我兒子,我爲什麼不能殺你?!啊?”
銘成淡淡地看着她,眼神裏沒有憎恨,沒有厭惡,只有冷血和漠然。
“他讓我照顧小嬰兒,我死了就沒有人照顧小嬰兒了,他會怪在你身上。”
楊清婉捏緊着刀上前一步。
“你覺得我還會怕他嗎?我已經這樣了,我還怕他?”
楊清婉流着淚,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嘴脣泛白起皮帶着血跡。
“我現在只想讓你死!”
“你本來就不應該出生的!”
銘成早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一個錯誤,不,是一個罪惡。
可是,他有的選嗎?
他沒有,但是他想,他想活着。
“你怕他,你很怕他,我死了,你一定不會好過。”
銘成知道她怕死,若不是因爲她怕死,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銘成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刀上。
“你把我弄死了,你今天晚上一定不會好過。”
好不容易從地獄中爬了出來,楊清婉不想再回去了。
但是她現在對銘成的恨幾乎快衝昏了她的頭腦,銘成說的話是對的,他死了她也不一定好過。
強烈的恨意和求生的本能在她腦海裏雜亂交織。
就在這時,樓上響起小嬰兒的哭聲。
銘成擡頭看了眼,隨後繞過楊清婉上樓。
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銘成攥緊的手顫抖地鬆開,整個人癱倒在地。
他看着小嬰兒因餓而委屈哭泣的臉頰。
完好的一隻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第二天,男人叫銘成把小嬰兒抱下來。
男人對面坐着楊清婉,她已經將身上的傷口處理好,整個人還梳妝打扮了一下。
她溫柔地看着銘成,叫道:“銘成。”
銘成看都不看她,徑直站在男人身邊。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這對母子,心裏很是滿意。
“把孩子給她。”
銘成一愣。
“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二遍。”男人已然不耐煩。
“銘成,把孩子給我。”楊清婉笑着伸出手。
此時她的笑容在銘成眼裏比惡魔還可怕。
他看了眼懷裏的小嬰兒,而小嬰兒也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銘成深吸一口,遞給她。
男人說道:“老闆說,用這……”他擡了擡下巴,用下巴指着小嬰兒。
“把厲奕琛引出來。”
楊清婉點點頭,她手裏有厲奕琛和孩子的親子鑑定,所以做這件事還是比較容易的。
“引出來後,當着他的面把孩子弄死。”
楊清婉面色一僵。
“什麼?”
“哪句話聽不懂?”
楊清婉看了眼嬰兒,嚥了咽口水。
“你說當着厲奕琛的面掐死她?”
男人支着下巴想了想。
“也不一定非要掐死,也可以摔死或者用刀捅死,這不是你最擅長的?”
男人語氣溫和,和他的長相一樣。
他似隨口說着這些微不足道的話,但卻讓人覺的毛骨悚然。
楊清婉深吸一口氣,顫抖的說道:“他不會放過我的,我會死的。”
楊清婉百分之百相信,她若是真的在厲奕琛面前做了這些,她恐怕不能活着離開。
男人殘酷的笑了笑,“人最後都是死,你不做,現在死,你做了,說不定還能逃出去。”
楊清婉紅了眼,悲慼道:“爲什麼不能放過我?”
男人站起身,手插着口袋。
“楊清婉,從你答應我們要求開始,你就沒有退路,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楊清婉怎麼不明白,她心裏一直都很清楚。
不過那時候她自信厲奕琛對她的愛和愧疚,她也盲目的相信只要她和厲奕琛在一起,厲奕琛一定會處理好這些。
可是她就是沒有猜到。
口口聲聲說逢場作戲的人爲什麼還是動了真心。
……
從拍賣場回來後,厲奕琛照舊把自己鎖進書房。
孔霖安有很多事情想問他,但最後卻只說了一句。
“爸爸,你的病好了點嗎?”
答案是,沒有。
厲奕琛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他靠信念強撐,所以人看起來甚至有在好轉的跡象。
他摸摸霖安的腦袋,沒有說話。
電腦上顯示着密密麻麻的資料文件等待他批閱。
厲奕琛望着資料,突然有了煙癮。
他掏出一根菸點燃,吸進了肺裏,咳得五臟六腑都在顫抖。
就在這時,喬紹恆打來電話。
“有件事一直沒和你說。”
厲奕琛淡淡的嗯了一聲,“什麼事?”
“你知道霖安在我的醫院做了親子鑑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