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他殺的!你們真的是怪,殺人的人你們不怕,爲人申冤的人,你們反道是怕了?”元春站住了,十分不解的看着着祖母。她都不自覺中,放大了聲音。

    “怎麼會這麼想?”歐萌萌也站住了,她想不到元春能有這種想法,而這個,她都沒想到。

    “您真的是,宮中有一句話,‘哪個深井不埋人,哪條房梁無吊鬼。’主子的一句話,就能決定無數人的生死。不管有罪沒罪。就像剛剛說的威武侯家的案子,面上看,就是內幃不修,然後家人不肖。最後,死得只剩下一個老夫人和一個稚童。連府裏下人都快死光了,相比較,熊幸真的乾淨太多了,對屍體比對那些朝臣乾淨。”

    “你真是聰明。”歐萌萌笑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所以你真的不嫌棄他對不對?”

    “其實還是有點的,太多話了。”元春想想熊幸的滔滔不絕,她的臉就皺成一團。她在宮裏,就喜歡安靜。能自己靜靜的待一會,就是她最舒服的時候。雖說現在出宮了,但是多年的習慣真的沒改變。這一段時間,真的每天只有回家才能安靜一會,想到和那麼一個聒噪的人一塊,她覺得天有點灰了。

    “這我不擔心。”歐萌萌搖頭,“現在他追你跑時,若沒話跟你說,那成親了就更別指望了。你放心,沒人往網裏魚餵食。”

    “祖母。”元春呆滯了,自己怎麼就成了網裏的魚了。而且,這是啥意思,現在他有話說,成親了,就沒話了。騙到了,就可以放心不搭理了,這是什麼毛病?

    歐萌萌纔不管她呢,又拍了她一下,“走快點!”

    元春無語了,“現在我覺得,我可能都熬不過您了。”

    “沒事,我不介意。等把你嫁了,我就把三春和你林妹妹帶上去巡莊,真的巡莊,一個個的收拾。巡完了,一年半載就過去了。”

    “想到法子了?”元春怔了一下,想想莊子的事,只怕比解決賴家的人更麻煩了。

    “沒有,日子嘛,總不是這麼過。烏家管着這些莊子也上百年了,莊頭也是奴才,抓一個,其它人是會反,還是會求饒?好處是什麼?這些人沒後臺,我要殺,要剮的,我說了就能算;壞處是,上百年了,他們纔是莊民的主子,所以我們貿然行事,弄不好,會被莊民們說,我們纔是壞人。”

    “是,當初您就是擔心這個,纔會半途而廢的。”元春點頭,這個當初說過了。

    “會說話嗎?”歐萌萌給了她一個白眼,什麼叫‘半途而廢’?

    “那您準備怎麼做?”元春一臉八卦。

    “不告訴你。”歐萌萌給她做了一個怪臉,自己放慢了腳步,時間差不多了,她該回去了。

    元春笑着扶住了歐萌萌。

    “你身體好多了。”歐萌萌看看她,點點頭。

    “啊?”元春沒懂。

    “之前跟我回來就剩下喘了,現在你的腿都能擡起了。”歐萌萌看看精幹多了的元春,之前是漂亮的,但真的虛,但這些日子,天天被老太太拉着早上做操,晚上疾步行,現在她整個人充滿了青春的氣息。所以健康是最美的,還真的不是假話。

    “嗯,知道我不會說話,是跟誰學的了。”元春點頭。

    歐萌萌不管她了,自己走了。

    元春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不過想想剛剛老太太的話,心裏又有點七上八下,在老太太看來,重點在於自己能不能和那個傢伙相處,其它的都是小事。

    對老太太來說,明顯的,她根本不在意那些外部的事情,或者說,她早就想好了,該怎麼做。

    有時她會羨慕老太太,好像不管啥時候,她都能從容以對,她做什麼的時候,好像都是謀定而後動。

    正想回自己屋,看到一個婆子探頭探腦,元春皺了一下眉頭,“怎麼啦?”

    “要下鑰了,二太太還在絳雲軒。”那婆子一臉爲難,下鑰的時間是固定的,但二太太沒走,她們能怎麼辦?把二太太鎖裏頭?去叫,二太太生氣怎麼辦,下午府裏才鬧了事,往莊子裏又趕了十多戶人家,真難死他們了。

    “知道了,我去吧。”元春也理解婆子的爲難,自己提裙去了絳雲軒。

    薛家也沒帶多少人,絳雲軒門口沒有人守着,進了院子,正堂沒人,想來王夫人在薛太太住的東屋了。

    元春低頭走近,就聽到王夫人的飲泣聲,“什麼都攥在手心,現在元兒把我當仇人,寶玉被扔給了大房,平日裏都生怕我見了……”

    “姐姐真是,現在兒女雙全,元兒那般漂亮能幹,寶玉才見了,也是規矩守禮,真不知道怎麼羨慕纔是。”薛姨媽忙說道,不過聽着也不很真心。

    “你是不知道,我管家十多年,虧進去不知道多少嫁妝,結果她和老爺說什麼,讓我管家,是爲了讓我賺體己,給二房賺點私房。這話說得虧心不?”

    “她這麼說的?”薛姨媽忙說道。

    “可不,真不要臉……”王夫人啐着。

    “太太!”元春忙推門進去,看到母親和薛姨媽坐在炕上,寶釵坐在炕下,看到元春進來,寶釵都像是受驚一樣,不過元春瞥過去,她默默的退了一步,不敢擡頭,元春對着薛姨媽笑了笑,轉向了王夫人,“西路要下鑰了,太太若是捨不得姨媽,女兒就讓人回去說一聲,把太太妝奩盒子送過來。”

    “不用、不用,我們重孝在身,怎麼能留你母親。姐姐,我們明兒再聊。”薛姨媽忙說道,看到元春的樣子,也不敢說別的了。

    現在元春就是宮中的賈女史,不怒自威。那氣勢真的讓人不敢直視。

    王夫人瞪着女兒,“你是我親生的。”

    “是!女兒送你回去。”元春也不氣,主要是她能說啥?她也不能說,自己也懷疑自己是不是這位生的了。她都對自己的腦子產生了懷疑。日子有點沒法過了。

    “你……”王夫人真的氣得不得了,卻又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全身的力氣無處可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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