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人找到了！”
“哪兒呢？”
“在城南的乞丐堆裏找着的，受了一點兒皮肉傷，人沒什麼事兒，就是瘦了不少，不愛說話。”秋月歡喜地說。
“嗯。”
聽到人找到了，姜沉魚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大人的恩怨沒有必要遷怒一個孩子，她也並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人現在何處？”
“外頭候着呢，奴婢這就把人領進來。”秋月福了福身子，轉身朝着門外走去。門外站着一個瘦弱的男孩，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足尖，從進院門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個字。
“阿星，一會兒見到姑娘，問你什麼就答什麼，知道嗎？”
“……”
方星沒有吭聲，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秋月不禁嘆了一口氣，原來這孩子多活潑呀，沒想到經此一事，竟成了一個悶葫蘆了。
年幼父母雙亡，如今又死了姐姐，這世上便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真是可憐，忍不住又叮囑幾句，“姑娘是個心善的，不會虧待你的。”
“嗯。”
說着，便領着方星進了書房的門。
聽見動靜，姜沉魚便望向門外，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被帶了進來，一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有一瞬間她覺得這個小孩長得跟姜堰很像，身上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
“阿星，還不快見過姑娘。”秋月輕輕地推了方星一把，可他還是不爲所動，面無表情地望着姜沉魚，秋月有些着急，催促着。
“秋月，無妨，你先出去，我想單獨同他說幾句話。”姜沉魚擺擺手，示意秋月退下，沒辦法，秋月只好三步兩回頭的走了。
吧嗒——
門被關上了，姜沉魚放下手中的筆，擡眸和他對視，微微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方星。”
“恨我嗎？”
“恨。”
方星直言不諱自己的恨意，瞪着姜沉魚的眼睛愈發地兇狠起來，姜沉魚微微頷首，對他的回答很滿意，落到如此境地，還有這份骨氣，實在是難能可貴。
“恨我將你姐姐送去關家？”姜沉魚發出一聲嗤笑，“你姐姐並不無辜，謀害主子打死都不多，更何況我並沒有這麼做，你憑什麼恨我？”
“我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誰？”
“不知道。”
方星咬緊牙關，恨恨地說：“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查清楚到底是誰害死我姐姐，我不會放過那些人的。”
“你今年幾歲？”
“十歲。”
姜沉魚笑着搖頭，十歲的小屁孩，滿腦子想的就是報仇，“你才十歲，想去找關家報仇？關家雖說如今已經沒落了，但好歹也是高門大戶，你鬥得過他們嗎？無權無勢，無功名在身，你要如何查清事情真相，爲你姐姐報仇？”
“我……”
方星一時語塞，他只知道要爲姐姐報仇，卻也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姜沉魚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輕聲說道：“弱小不是你的錯，但你可以變強大，一天比一天強大，好好讀書，早日出人頭地，強大到關家也奈何不了你的時候，你纔有能力爲你姐姐報仇。”
“讀書？”
方星沉默了一會兒，想起這幾天在街上看到的一幕幕，讀書的書生在賣字畫，卻被幾個地痞流氓打得滿地找牙，敢怒不敢言。
拳頭纔是跟這個萬惡的世界對話的真正方式。
他一直那麼努力的讀書卻不能保護任何人，連他自己都差點餓死，讀書又有什麼用呢？
“對呀！”姜沉魚點點頭，“十年寒窗苦讀，不就是爲了一朝金榜題名嗎？這也是你姐姐一直以來的願望啊！”
“不讀書，那你要做什麼？”
“我要習武。”方星鄭重地說。
“習武？”
姜沉魚沉吟片刻，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點頭，既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那她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原本打算送他去書院讀書，既然他不想去，那便送去京城的武館習武吧！
“好，我送你去武館。”
“謝姑娘。”
說着，方星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給姜沉魚磕了一個頭，心甘情願地尊她一聲姑娘，“行了，起來吧！”
“是。”
方星正要起身，便覺得耳邊一陣寒風掠過，激得他渾身一顫，姜沉魚瞥了窗戶一眼，嗔怪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走窗戶，你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方便。”
“哼！”
姜沉魚冷哼一聲，欺負她不會武功，每次她去偏院哪怕饒了十萬八千里的路，還是有人會發現，可這貨高來高去的，倒是一次都沒被發現過。
對於姜沉魚的怨念，姜堰輕笑不語，只覺得她似乎又可愛了幾分。
忽然，他發現屋裏並不是只有姜沉魚，還多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望見那雙漆黑的眸子，他也難免愣了一下，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方星警惕地盯着他，側身走了一步，擋在姜沉魚的身前，姜堰忍不住皺起了眉，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他是誰？”
“方星，彩月的弟弟。”
“還沒死？”
姜堰挑眉，據他所知，彩月下葬的那天，關家就有人尋思着要把這孩子一起塞進棺材裏，沒想到居然被他逃了出來。
“什麼意思？”
“關家要殺他。”
姜沉魚怔了一下，她只知道關家沒打算放過彩月，可是她沒想到連這麼一個孩子都不放過，還簪纓世家呢，簡直就是……
無恥敗類！
“你怎麼逃出來的？”姜堰問方星，似乎對點很感興趣，方星抿了抿脣，“我打暈了關家回來省親的孫少爺，和他互換了衣服，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出來的。”
“……”
臥槽！
姜沉魚忍不住在心裏發出一聲驚呼，敢情這裏人均狠人，只有自己一個是廢柴。姜堰看着她震驚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關家那邊很安靜，到現在都沒派人來抓人，估計應該是把那個可憐的孫少爺誤認爲是這孩子給塞進棺材了。”
“什麼？”
“傻兔子。”
姜堰淺笑，拽了拽她鬢邊的小辮子，無奈地嘆氣，“這小子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望了方星一眼，姜沉魚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人留在身邊，方星兩眼發直，訥訥地呆愣當場，他只是想逃，卻從沒有想過會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留下來，送去武館。”
“武館？”
姜堰垂眸，審視着方星，又瞥了一眼姜沉魚，一個念頭油然而生，“不如這樣吧，你把他交給我，我教他習武，你看如何？”
“你不忙嗎？”
“……”
姜沉魚覺得自己問了一句蠢話，姜堰那麼忙，自然是他的手下來教，之前去過他們的演武場，看着倒都是些高手，跟着這些人應該能學到一些真本事。
“方星，你願意嗎？”
“我……”
方星遲疑了，扭頭看向姜堰，見對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在嘲笑他的畏縮，他咬了咬牙，“我願意。”
“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