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我不敢是嗎？”
“……”
姜堰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神裏藏着化不開的濃霧，姜沉魚心頭一緊，扭過臉不敢同他對視，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起開，耽誤我幹活了。”
“哈哈哈……”
姜堰低低地笑了，鬆了手側身靠在一邊的架子上，臉色微微泛白，不露痕跡地摁住右腹部，抿了抿脣角，朝着窗外望去，只見一隻鷂鷹掠過天際。
“我該走了。”
“這就走嗎？不留下用午膳嗎？”姜沉魚手中的筆一頓，擡頭問道，姜堰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不了。”
“那……好吧！”
姜沉魚秀眉輕蹙，心裏充滿了疑問，尤其是姜堰這陣子的行蹤，見他要走，趕忙喊住，“等等，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讀書。”
“讀書？”
“嗯。”
姜堰回眸望向她，輕輕揚起脣角，這是他走向她的方式，曾經他想過讓姜堰死去，用另一個身份重生，走上那條充滿荊棘的路，登上千萬人之巔的位置。
但是那樣只會離她越來越遠，所以他換了一條更光明的路，希望他不會輸……
“讀書做什麼？”
“考科舉。”
“誒？”
“不好嗎？”
“好，非常好，你一定會成爲一個爲國爲民的好官，我相信你！”姜沉魚欣喜地說，就差沒從椅子上蹦起來了。
蒼天啊！
熬了這麼久，劇情終於迴歸正常了，朝着正確的方向發展了，謝天謝地，感謝反派——
“當一個好官。”
姜堰跟着她的話，重複了一遍，愣了一下，然後自嘲地笑笑，沒有言語，像他這樣的人註定當不了一個人人稱頌的好官。
“快去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姜沉魚朝他擺手，催促他趕緊走，姜堰撇了撇嘴角，一扭頭便踩着窗框躍了出去。
“走了。”
丟下兩個字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姜沉魚的心也稍稍安了一些，困擾她多日的謎團也解開了，反派這麼忙，原來是去讀書了。
海先生的關門弟子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聽說那位先生教學極其嚴苛，怪不得剛纔見他的時候，臉色有些蒼白，眼底都有黑眼圈了。
“秋月！”
“奴婢在。”
“你讓廚房燉一些補腦養身的羹湯給姜堰送去。”姜沉魚撥弄了一下手裏的算盤，“最好臨近幾天別重樣，換着做。”
“是。”秋月偷偷抿脣，“姑娘，你怎麼對四少爺這麼好呀？”
“我對你不好嗎？”姜沉魚嘴角噙着笑，反問道，秋月連忙搖頭，“好，姑娘對我可好了，每天就知道使喚我，取笑我，還……變着法子想把奴婢嫁出去。”
“哈哈哈……”
一句話把姜沉魚給逗樂了，“誒誒誒，這話怎麼說的，可不是我要把你嫁出去，是咱們秋月女大不中留。”
“姑娘！”
秋月羞紅了臉，杏眼一瞪，臊得直跺腳，姜沉魚見好就收，也不揪着這個不放了，“你快去讓廚房準備吧！順便讓明月去備車，一會兒跟我去庫房。”
“那奴婢呢？”
“你呀，去偏院送湯。”姜沉魚曖昧的一笑，“你不是最喜歡往那兒跑嗎？”
“呀！”
秋月一聽這話，轉身就跑，姜沉魚捂着嘴咯咯樂，瞥了一眼桌角的錦盒，這好像是自己及笄那天青紅館派人送來的。
這幾天有些忙，都沒顧上看，想着，她便順手拿了起來，打開一看不由得發出一聲抽氣，盒子裏靜靜地躺着一枚玉佩，泛着淡淡的牛奶般的光澤，形狀好似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太貴重了吧！
姜沉魚暗自掂量着這份禮物的價值，秦媽媽不過是一個青樓的主事，怎麼會有如此驚世駭俗的寶貝，難道她有什麼隱藏屬性嗎？
不對呀！
原著中似乎並沒有這個人物，如果不是自己一不小心被賣到青紅館，壓根就不會結識這位秦媽媽，系統，你怎麼看？
[系統：我不看。]
我問你，對秦媽媽怎麼看！？
[系統：根據數據顯示，秦媽媽年輕時候的顏值絕對能夠排到京城第二，原來是官家小姐，後來一不小心家道中落，賣入青樓，十幾年後成了將青紅館做成了京城第一青樓。]
爲什麼是第二？
[系統：第一是反派的孃親。]
哦。
姜沉魚訥訥地點頭，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兒，除了這些，沒別的了嗎？她繼續追問，系統十分給面子的死機了。
靠！
沒來得及吐槽，明月便進來稟報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姜沉魚便揣上自己的金算盤，出門去了。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
姜堰離開關雎院，並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奔白馬書院而去，他是海先生的弟子，門房的人並沒有阻攔，只是露出一個鄙夷的眼神，便把人放了進去。
一路長驅直入，姜堰便到了東跨院，海先生的居所，遠遠的便聽見一陣悠揚的琴音，邁步走了進去，在門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老師。”
“你來了。”
海先生低沉的嗓音從屋裏傳來，姜堰這才推門而入，進入內室，便見海先生帶着銀色面具，跪坐在桌子前面，撫弄一把古琴。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出現在姜堰院子裏的黑衣人。
“人找到了嗎？”
“死了。”
姜堰跪坐下來，“去晚了一步，有人先一步滅了口，一家老小無一倖免，共計18口，線索也斷了。老師，當年的事，還有知情人嗎？”
“……”
海先生輕嘆一聲，陷入了沉思，看來那個幕後主謀已經知道他們在追查當年林家的事了，突然，他撫琴的手頓了一下，問：“你受傷了？”
“小傷。”
“那麼大的血腥味，也就只有定遠侯府的傻姑娘聞不出來，跟他們交手了？”海先生挑眉問，“能看出什麼路數嗎？”
“招式很雜，不像江湖中人。”姜堰抿脣答道。
一想起姜沉魚，他嚴肅的表情也稍稍緩和了一些，只聽見海先生繼續說：“這件事先放放，等你科舉之後，有了官職，查起來也會方便的多。”
“是。”
“阿淮，選這條路，你可曾後悔？”海先生問。
“不悔。”姜堰毫不猶豫地回答，“人人都想要的位置，不見得坐在上面的人就真正的快樂，老師以爲呢？”
“我以爲的，你聽嗎？”
海先生冷哼一聲，瞥了一眼手邊的劍，“十幾年的苦心經營，都比不上一個女人，我這個老師當的未免也太失敗了。”
“……”
姜堰默然。
在黑暗中待久了，哪怕是一絲光亮，他也不想錯過，從決定繼續當姜堰開始，所有的部署都被打亂了，一些至關重要的棋子也都成了廢棋。
原本應該死於去年冬天的姜堰一直活到了現在，爲了讓他的前路走得更加光明，老師冒着身份曝光的危險，宣佈收他當關門弟子，準備好白馬書院的學籍，幫助他參加科舉，正式入朝爲官。
“老師如師亦如父，請您原諒阿淮的任性。”姜堰懇切地說，對於他來說，老師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過去的十幾年都是他在陪伴自己。
入夜習武，晨起讀書，沒有一天間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