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個劉嬤嬤眼睛長在頭頂上,壓根就沒注意姜沉魚已經醒了,還好端端的在喝水,因爲幔帳是垂下來的,把人擋在裏頭,隔着屏風,確實是瞧不見什麼。
不過還沒等她開口,無外頭便又來了一夥人,聽見不剩人還不少。
“誰說這是你們的姑娘!?”
“……”
劉嬤嬤一回頭,便瞧見一個身長玉立的男子,披着白狐裘的披風,邁步從外頭進來,定睛一瞧便認出來了,好歹她也是侯爺夫人的貼身嬤嬤,算不上見多識廣,可認人可是最在行的。
“喲,姜大少爺!”
“呵!”
姜飛魚?
他來做什麼,難道也是惦記自己的那些個家產?
“姜家財大氣粗,莫不是也看上了我們三姑娘的嫁妝不成?”劉嬤嬤一口一個我們姑娘,姜沉魚不由得冷笑,想要她的遺產的時候,她就是侯府的姑娘了,可知道自己毀容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卻又不是他們家的姑娘了。
這闔府上下都是屬變色龍的嗎?
“姜沉魚姓姜,是我姜飛魚的妹妹,不是你們定遠侯府的姑娘,少在這裏攀關係,也別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無恥。”姜飛魚冷聲咒罵。
“喲——”
劉嬤嬤抿嘴一笑,“話說得好聽,我們三姑娘病着的時候也沒見姜大少爺前來探望,怎麼人一嚥氣,就突然有這麼一個妹妹了?”
“我……”
姜飛魚氣得面色通紅,懶得跟她廢話,“來人,把這幫不要臉的老貨給我打出去,別髒了我妹妹的地方。”
“是。”
手下的家丁領命,也毫不含糊,拿起手裏的傢伙就往劉嬤嬤她們身上招呼,這些家丁都是十七八的大小夥子,她們哪裏是對手,只能灰溜溜地跑了,有幾個走得慢的,臉上還都掛了彩。
“小魚兒呢?”
姜飛魚哽咽着問,秋月剛想張嘴,卻被姜沉魚按住了,朝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自己則又閉上眼睛,躺了下來。
“大少爺,姑娘在牀上。”
“我……”
姜飛魚腳步蹣跚,往前邁了兩步,不敢再往前走,“妹妹,哥哥來晚了!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遼東,置辦了一些生意,沒想到回來便聽說……你沒了,是哥哥對你不起。”
“我死了?”
“是啊!”
“我怎麼不知道?”姜沉魚忍不住撩開幔帳,和姜飛魚四目相對,兩人撞了一個對臉,“誰說我死了?我只是睡了些日子,沒事呀!”
“你沒死?”
“你很希望我死嗎?”姜沉魚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兒,從牀上坐起來,她算是看出來了,姜飛魚不是惦記自己的財產,而是真的以爲自己死了,真心前來弔唁的。
這麼一想,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也散去了不少。
“當然不是。”
“行了,我挺好的,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姜沉魚朝着明月招了招手,“我餓了,想喫白糖糕。”
“你的臉?”
姜飛魚指着她光潔如新的臉,愈發的詫異了,“你不是毀容了嗎?怎麼……現在……”
“假的。”
“怎麼會,宮宴上不是……”姜飛魚說到這裏,忽然頓住了,想起姜落雁在宮宴上的表現,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是雁姐兒對你不起,我替她……”
“誒,打住!”
姜沉魚趕緊打斷他的話,“一人做事一人當,姜落雁犯的錯用不着你來道歉,還有,她的賬我會一筆一筆的跟她算,到時候你別攔着我就行。”
“……”
姜飛魚張了張嘴,原本想勸,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了,自己不曾經歷那些苦楚,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姜沉魚原諒雁姐兒呢!
“那天,你回家了?”
“哪天?”
“上個月十五。”
“哦,你說姜家呀!”姜沉魚淡淡地擺手,“也不算回去,就是在門口見了一面,姜夫人似乎不太歡迎我,怕姜落雁見到我不高興,便打發我走了。”
“娘,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愧疚,想補償給雁姐兒,希望你不要怪她!”
“我不怪她。”
姜沉魚小口地喫着白糖糕,漫不經心地回答,“那些不在意我的人,我又何必把他們放在心上呢,所以也沒什麼好怪的,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是我佔便宜了。”
她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了,從今往後互不相干,姜飛魚嘆了一口氣,若是不看別的,就這份決絕,連他這個男子都不由得生出幾分敬意。
“那我,還是你的大哥嗎?”姜飛魚問得小心翼翼。
“你……”
姜沉魚搖搖頭,“你還是算了吧,我不缺哥哥,你還是好好的當姜落雁的哥哥吧,我看她還挺缺的,對了,今年冬天羽絨服的銷售權,我不打算給你了。”
“誒呀!”
姜飛魚一拍大腿,心裏暗罵自己多嘴一問,白白斷送了一樁好生意。姜沉魚憋笑,看他這副樣子,心裏甭提有多滿意了,“咳咳,我知道你有渠道,能跟戶部搭上關係,不久皇上就會派兵漠北,一定會採購棉衣,我想試着將咱們的羽絨服送去投標,畢竟羽絨服穿着輕薄,禦寒能力更強,價格也更加親民,如果你能拿到標書,那從今往後你就是羽絨服的總代理,只有咱們兩家可以賣。”
“這……”
出兵,這麼重要的軍情,姜沉魚又是怎麼知道的,不過轉念一想,姜堰在刑部當差,保不齊有什麼內部消息呢!仔細一想便也釋懷了。
“好吧,我試試。”
“好嘞!”
姜沉魚得意地啃了兩口白糖糕,卻被明月給搶下來了,“姑娘,您剛醒,不能喫太多,還是喝點蔘湯吧!等適應了,再用也是一樣的。”
“可是我才喫兩口。”
“姑娘——”
看着明月說一不二的表情,姜沉魚也沒辦法,爲了自己的身體,還是聽人勸吧,畢竟明月掌管廚房,往後自己想喫什麼,還得看人家的臉色呢!
見她沒什麼事,姜飛魚也不再多留,忙活軍用棉服的事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