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回頭我教訓他。”姜沉魚打着哈哈,衆人見三叔公來了,臉上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在,姜沉魚歸結於心虛,三叔公站直了身體,走到衆人中間。
他雖然上了年紀,可眼神卻很清明,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眸光中透着幾分犀利,掃視衆人一圈,最後落在了老太太的身上,“弟妹,你這是?”
“三哥,家裏鬧了些家務,小輩們不懂事,驚擾了你。”老太太華麗甩鍋,一句小輩不懂事,立馬就把屎盆子在姜沉魚頭上扣得嚴絲合縫。
“……”
但是,三叔公並沒有接茬,只是淡淡地點頭,抿了抿脣,回頭安撫地望了姜沉魚一眼,“丫頭,有什麼委屈你說?三叔公給你做主。”
“三叔公!”姜沉魚眼光微熱,心裏頭涌上暖意,“三叔公,今日請你來,是爲我小堂兄主持公道的。”
她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心中充滿了憤慨,三叔公一聽這話,眉毛一挑,他來之前也有所耳聞,侯府的人來了不是第一回了,心裏打的什麼算盤,他也很清楚。
可再怎麼說,堰哥兒也是大周的功臣,如此做派實在是太過丟人,連宗族的顏面也要掃地。
“好孩子!”
三叔公拍了拍姜沉魚的胳膊,安慰道:“你放心,有三叔公在,定然不會叫你讓人欺負了,也不會虧待了堰哥兒,皇上御賜的牌匾還在姜家祠堂裏掛着,我看誰敢興風作浪。”
“三哥!?”
老太太臉上變顏變色的,嘴角止不住的抖動,剜了將姜沉魚一眼,“三哥說的哪裏話,堰哥兒是我的嫡親孫子,他人已經去了,這宅子和銀錢自然是該歸侯府所有。”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三叔公連眉毛都耷拉下來了,臉上的皺紋也變得侷促起來,“應該?當日文松跟堰哥兒斷絕父子關係的時候,也未曾聽過這兩個字呀!還是我親自主持的,怎麼我只記得當時說的是老死不相往來呢?”
“……”
老太太啞口無言,心中很是懊悔,自己當時就應該攔着點,不要叫着金母雞飛了纔好,如今自己倚老賣老,也不見得好使,畢竟斷絕書上白紙黑字寫的一清二楚。
“怎麼?說話呀!”
三叔公很是威嚴,怒瞪着李氏他們,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關於堰哥兒名下的產業如何處置,我這裏倒是有份依據,是堰哥兒出征前親手交到我這裏的,有宗族幾位長輩作證,也蓋了印信。”
“遺囑?”
“算是吧!”
姜沉魚心頭一驚,萬萬沒想到,姜堰在臨走的時候,居然還留下遺囑,心中不免酸澀,他是抱着怎樣的心情上的戰場,保家衛國的胸襟叫人肅然起敬。
“堰哥兒的意思是全部交由魚姐兒打理,與旁人無關。”三叔公宣佈。
“不可能!”
頭一個不服的人就是姜文松,他大聲喝道,“不可能,我是這小畜生的親爹,怎麼能一分錢都不留給我呢?我還有一筆……”
說到這裏,他趕緊剎車,差點就說漏嘴了,自己還有一大筆的賭債沒有還呢,正等着這筆錢拿去還債,若是都給了魚丫頭,那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閉嘴!”
老太太高聲喝道,便打斷了姜文松的話,多說無益,她原以爲姜堰死的突然,必不會留下什麼憑據,這纔在姜文松李氏的攛掇下找上門來。
萬萬沒想到,姜堰竟留了個心眼,將後事安排得如此妥當,一下就讓她無話可說了。
“母親,您讓我閉嘴做什麼,難道我這個老子還不能拿兒子的東西了嗎?他的命都是我給的。”姜文松耿着脖子,扯着嗓子喊道,彷彿誰的嗓門大誰就有理。
三叔公可不喫他這一套,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將懷裏的匣子交給姜沉魚,“這是堰哥兒託我轉交給你的,旁的也沒有交待。”
“沒有留話嗎?”
“沒有。”
一句話都不留,這麼決絕,倒是挺像姜堰的性格,若是真的長篇大論一番,那姜堰就不是姜堰了,姜沉魚苦笑連連,接過匣子,雙手託着,抱在懷裏,好似抱着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走!”
老太太見狀也沒有顏面再待下去了,便領着姜落雁一起離開了,關氏哭哭啼啼,李氏不情不願,姜文松罵罵咧咧,姜文博失魂落魄,姜文銘討好地對姜沉魚賠笑臉……
這麼一家子各懷鬼胎,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姜文松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坐在門檻上,耍起了無賴,“小丫頭片子,今天我就不走了,除非你給我一大筆錢,老子就不跟你計較了。”
“……”
要錢!
這貨還有臉面跟自己要錢,姜沉魚額頭掛下黑線,他在青紅館的光榮事蹟,她都不好意思提,“姜三爺,前陣兒您去青樓喝花酒,光着腚出來的事兒,怕是忘乾淨了,今個兒你要是還在這裏鬧騰,我就讓護院把你扒乾淨了,扔進運河裏頭餵魚。”
“你敢!”
“要不試試?”姜沉魚勾脣一笑,可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柳葉彎眉一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您怕是忘了,我可是未來的太子妃。”
“你你你……”
姜文松躊躇起來,吞了吞唾沫,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虛張聲勢道:“今天是我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小娘皮咱們走着瞧,我一定要拿回我該得的。”
“我等着!”
姜沉魚輕笑他的不自量力,今天他都沒能從自己手中拿走一分一毫,以後她就更不會叫他們得逞,原本她並不把侯府放在心上,他們並沒有欠她什麼,可是他們這些年欠姜堰的確實數不勝數。
她要一點點幫他討回來!
送走了三叔公,姜沉魚已經精疲力盡了,卸去臉上的妝容,映入銅鏡的是一張慘白的小臉,明月心疼不已,“姑娘,您有哪兒不舒服嗎?”
“沒……噗——”
話還沒說完,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飛濺在銅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