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落雁自顧自地說着，越說越激動，姜沉魚凝眸，略帶憐憫地看着她，如果她不薅頭髮的話，她會更同情她的，原本明豔端莊的人，如今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淚水，滿頭的白髮，怪滲人的。
“二皇子，不，現在是漢王了，而你也已經是階下囚，姜落雁你清醒一點，夢該醒了，重活一世又如何，心術不正，只想着走捷徑，靠着陷害旁人上位，這般陰私的手段，便真的不會有報應嗎？”
姜沉魚冷笑，舔了舔嘴角微微滲出的血跡，心中暗罵，這娘們難道不知道，打人不打臉的道理嗎？
“不——”
姜落雁好似抽風一般，歇斯底里地揮動手裏的瓷片，嚇得姜沉魚往後仰，避開她的瓷片，這個動作讓她成功摸到了袖袋中的匕首。
躲藏在樹蔭深處的人，身子一僵，往前邁了一步，卻又默默退了回來，他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還不能出去，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瘦削的下顎，露出半截泛白的面頰。
“我沒有，那都是我該得的，是你搶了我的一切！”
“你知道被人踩進泥裏是什麼感覺嗎？”
“你知道冬天躲在破廟裏喫餿飯是什麼滋味嗎？”
“你知道無家可歸，最後賣身青樓，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是怎麼熬不過來的嗎？”
“我死的時候，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突厥兵攻破了長安，他們……他們……”
……
姜落雁滿臉淚痕，深陷在過去的回憶裏，無法自拔，姜沉魚緊抿脣角，原來在姜落雁的前世是這樣的人，這部分的劇情原文中並沒有細寫，只是簡單的一筆帶過。
正文是從姜落雁重生之後開始的，所以姜沉魚並不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
但是比慘也不是成爲她害人的理由呀！
呼哧——
似乎是回憶夠了，姜落雁話鋒一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周從來沒有什麼太子，上輩子沒有，這輩子突然冒出一個太子，你說是怎麼回事？”
“……”
姜堰！
姜沉魚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手裏緊緊的攥着匕首，姜落雁她果然知道了，那便不能再留了。想到這裏，她有一瞬的失神，驚覺自己居然爲了維護姜堰而想殺人滅口。
不！
殺人是犯法的，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還處於心驚肉跳的震驚之中，姜落雁卻以爲她的失神是因爲自己說中了，覺得拿住了姜沉魚的七寸，“這位太子殿下，我倒是覺得他同咱們那位小堂兄極爲相像。你同小堂兄感情最好，難道妹妹認不出來嗎？”
“呵呵，開什麼玩笑！太子同小堂兄根本就是兩個人。”姜沉魚矢口否認。
“是嗎？”
姜落雁慘白着臉，陰慘慘地一笑，乾涸的嘴脣裂了，滲出不少的鮮血，活像個吸人血的女鬼，姜沉魚嚇得呼吸驟停，側過頭不去看她。
徹徹底底地瘋魔了。
“你儘管否認，只要我去皇帝老兒的跟前一說，哪怕是把消息放出去，也能掀起軒然大波，到時候……”姜落雁威脅道。
“我根本聽不懂你的胡言亂語，只要你放了我，我就給你銀票和路引，明天天一亮就送你出宮。”姜沉魚皺眉說道，胸口血氣翻涌，又氣又急。
“不，現在我不想出宮了，我要留在宮裏，看看到底是我先死還是你跟小堂兄先死！哈哈哈……”
姜落雁猖狂大笑，姜沉魚心一點點地往下沉，寒意一點點的爬上後背，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絕對不能讓她宣揚出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能！
“那還是你先死好了！”
姜沉魚暴起反擊，反手捏住她的手肘，往後一送，捂住她的嘴，抽出藏在袖子裏的匕首，往姜落雁的胸口捅了進去，溫熱的血飛濺開來，噴在了她的臉上。
嘣——
腦中緊繃的絃斷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除了紅色，什麼都看不見，血一點點的要將她淹沒了，她沒有辦法呼吸，粗喘着大氣，好似破風箱一樣，吭哧吭哧。
不知捅了幾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手裏的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金屬撞擊地面的響聲，驚醒了姜沉魚，也喚回了樹蔭裏的那個人的神志。
看見姜落雁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雙目圓睜，惡狠狠地等着她，充滿了恨與不甘，姜沉魚連連後退，被腳下的石頭一絆，便跌坐在了地上，下身一陣溫熱，血跡染紅了素色的羅裙。
樹蔭下的人，心頭一緊，顧不上許多，飛快地來到她的身邊，艱難而又幹澀的問了一句，聲音中似乎隱藏着巨大的痛苦。
“你懷孕了？”
“……”
姜沉魚呆愣了幾秒，似乎還沒找回丟失的魂魄，張了張嘴，眼中沒有一絲光芒，望着眼前的蒙面黑衣男子，毫無表情和情緒地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懷孕了。”
“我帶……”
她的重複在男子聽上來，是給與了肯定的答案，他的身體輕顫，褐色的眼眸染上了暗色，悲慼的情緒將他籠罩的嚴絲合縫，正準備把人從地上抱起來，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着這邊來了。
顧不上那麼多，他不捨地看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人，最終還是離開了。
……
沒有月亮的夜空顯得那麼黑，好似能夠遮蔽一切世間的陰霾，腳步聲漸漸近了，姜堰一眼便瞧見了蹲坐在地上渾身是血的人，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這個像是破碎的娃娃一樣的人，還是他獨一無二的光嗎？
他的腳步一頓，甚至不敢往前，恐懼填滿了胸腔，連嘴脣都在顫抖，踉踉蹌蹌地靠近，生怕一點聲響會嚇到她，緩緩地蹲下來，想伸手去碰，卻又不敢。
“阿魚！”
“……”